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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点带子案(3)


  “'我想你睡着的时候,不可能吹口哨吧?'
  “'当然不会,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因为这几天的深夜,大约清晨三点钟左右,我总是听到轻轻的清晰的口哨声。我是一个睡不沉的人,所以就被吵醒了。我说不出那声音是从哪儿来的,可能来自隔壁房间,也可能来自草坪。我当时就想,我得问问你是否也听到了。'
  “'没有,我没听到过。一定是种植园里那些讨厌的吉卜赛人。'
  “'极其可能。可是如果是从草坪那儿来的,我感到奇怪你怎么会没有同样地听到。'
  “'啊,但是,我一般睡得比你沉。'
  “'好啦,不管怎么说,这关系都不大。'她扭过头对我笑笑,接着把我的房门关上。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她的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
  “什么?"福尔摩斯说,“这是不是你们的习惯,夜里总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总是这样。”
  “为什么呢?”
  “我想我和你提到过,医生养了一只印度猎豹和一只狒狒。不把门锁上,我们感到不大安全。”
  “是这么回事。请你接着说下去。”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一种大祸临头的模糊感觉压在我心头。你会记得我们姐儿俩是孪生姐妹,你知道,联接这样两个血肉相连的心的纽带是有多么微妙。那天晚上是个暴风雨之夜,外面狂风怒吼,雨点劈劈啪啪地打在窗户上。突然,在风雨嘈杂声中,传来一声女人惊恐的狂叫,我听出那是我姐姐的声音。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裹上了一块披巾,就冲向了过道。就在我开启房门时,我仿佛听到一声轻轻的就象我姐姐说的那样的口哨声,稍停,又听到哐啷一声,仿佛是一块金属的东西倒在地上。就在我顺着过道跑过去的时候,只看见我姐姐的门锁已开,房门正在慢慢地移动着。我吓呆了,瞪着双眼看着,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从门里出来。借着过道的灯光,我看见我姐姐出现在房门口,她的脸由于恐惧而雪白如纸,双手摸索着寻求援救,整个身体就象醉汉一样摇摇晃晃。我跑上前去,双手拥抱住她。这时只见她似乎双膝无力。颓然跌倒在地。她象一个正在经受剧痛的人那样翻滚扭动,她的四肢可怕地抽搐。起初我以为她没有认出是我,可是当我俯身要抱她时,她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喊,那叫声我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她叫喊的是,‘唉,海伦!天啊!是那条带子!那条带斑点的带子!'她似乎言犹未尽,还很想说些别的什么,她把手举在空中,指向医生的房间,但是抽搐再次发作,她说不出话来了。我疾步奔跑出去,大声喊我的继父,正碰上他穿着睡衣,急急忙忙地从他的房间赶过来。他赶到我姐姐身边时,我姐姐已经不省人事了。尽管他给她灌下了白兰地,并从村里请来了医生,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因为她已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直至咽气之前,再也没有重新苏醒。这就是我那亲爱的姐姐的悲惨结局。”
  “等一等,"福尔摩斯说,“你敢十分肯定听到那口哨声和金属碰撞声了吗?你能保证吗?”
  “本郡验尸官在调查时也正是这样问过我的。我是听到的,它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可是在猛烈的风暴声和老房子嘎嘎吱吱的一片响声中,我也有可能听错。”
  “你姐姐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吗?”
  “没有,她穿着睡衣。在她的右手中发现了一根烧焦了的火柴棍,左手里有个火柴盒。”
  “这说明在出事的时候,她划过火柴,并向周围看过,这一点很重要。验尸官得出了什么结论?”
  “他非常认真地调查了这个案子,因为罗伊洛特医生的品行在郡里早已臭名昭著,但是他找不出任何能说服人的致死原因。我证明,房门总是由室内的门锁锁住的,窗子也是由带有宽铁杠的老式百叶窗护挡着,每天晚上都关得严严的。墙壁仔细地敲过,发现四面都很坚固,地板也经过了彻底检查,结果也是一样。烟囱倒是很宽阔,但也是用了四个大锁环闩上的。因此,可以肯定我姐姐在遭到不幸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再说,她身上没有任何暴力的痕迹。”
  “会不会是毒药?”
  “医生们为此做了检查,但查不出来。”
  “那么,你认为这位不幸的女士的死因是什么呢?”
  “尽管我想象不出是什么东西吓坏了她,可是我相信她致死的原因纯粹是由于恐惧和精神上的震惊。”
  “当时种植园里有吉卜赛人吗?”
  “有的,那儿几乎总是有些吉卜赛人。”
  “啊,从她提到的带子——带斑点的带子,你推想出什么来没有?”
  “有时我觉得,那只不过是精神错乱时说的胡话,有时又觉得,可能指的是某一帮人。也许指的就是种植园里那些吉①卜赛人。他们当中有那么多人头上戴着带点子的头巾,我不知道这是否可以说明她所使用的那个奇怪的形容词。”
  ①原文band作"带子"解,亦作"一帮"解。——译者注
  福尔摩斯摇摇头,好象这样的想法远远不能使他感到满意。
  “这里面还大有文章。"他说,“请继续讲下去。”
  “从那以后,两年过去了,一直到最近,我的生活比以往更加孤单寂寞。然而,一个月前,很荣幸有一位认识多年的亲密朋友向我求婚。他的名字叫阿米塔奇——珀西·阿米塔奇,是住在里丁附近克兰活特的阿米塔奇先生的二儿子。我继父对这件婚事没有表示异议,我们商定在春天的时候结婚。两天前,这所房子西边的耳房开始进行修缮,我卧室的墙壁被钻了些洞,所以我不得不搬到我姐姐丧命的那房间里去住,睡在她睡过的那张床上。昨天晚上,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回想起她那可怕的遭遇,在这寂静的深夜,我突然听到曾经预兆她死亡的轻轻的口哨声,请想想看,我当时被吓成什么样子!我跳了起来,把灯点着,但是在房间里什么也没看到。可是我实在是吓得魂不附体,再也不敢重新上床。我穿上了衣服,天一亮,我悄悄地出来,在邸宅对面的克朗旅店雇了一辆单马车,坐车到莱瑟黑德,又从那里来到你这儿,唯一的目的是来拜访你并向你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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