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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青年通读本·附录(7)

(二十五)人民大迁徙之影响。当春秋战国之世,贵族皆骄淫矜夸不能振,以致嬴秦之末,豪杰蜂起,出身贵族者卒败,起于平民者卒成,遂成汉初布衣卿相之局,因此汉代之选举,亦不论门第。然此等豪族在政治上虽无特权,在社会上之势力仍在。至后汉之末,天下大乱,人民开始大迁移,而死灰复燃其焰。此时之势家,其宗族、姻亲团结之力及其对于地方人民统率之力,皆远较后世为强。观其迁徙之时,往往成群结党,又能互相周恤,立纲陈纪,可知当时侨州郡县之设置,即因属人主义未尽化除故也。经过长时期之侨居,卒不能复我邦族,政治上不得不厉行土断,而人事亦随之变迁,侨寓者之间彼此渐疏,而与土著者渐稔,于是属地主义日昌,属人主义日淡矣,此于各地方畛域之化除,所裨实大。世族迁移者,一时颇能垄断政权,抑压土著,又藉九品中正制度之助力,在政治上多占优越之位置。但此辈多无才略及勇气。革易之际,立功立事,及平时综理政事者,转多出于庶族;又在经济上落伍,不得不贪庶族之富,而与之通谱通婚。于是所谓门阀者本实先拔,仅藉惰力性而存在矣。至唐末,天下大乱,谱牒丧失,取士结婚,均不照成规办理,而所谓门阀者,遂荡焉无存,积古相传之阶级,至此铲除净尽。

(二十六)士大夫阶级性质之变迁。封建时代士大夫阶级之特质:(1)自视与平民不同;(2)勇于战斗;(3)不好利。(此由其本为征服阶级专以战斗为业,而其生活亦较平民为优裕之故。)观西汉之世,贾谊、董仲舒之议论最可见之。其时文臣如公孙弘、盖宽饶;武臣如张骞、傅介子、常惠、陈汤、李广、李陵、班超等,均尚属此风气中人。但社会之组织既已变迁,风气终必随环境而改变,遂至奢侈嗜利颓废。晋初之石崇、王戎、王衍等是其代表。以一时论,无中等阶级为国之桢干,是其弊;以永久论,特殊阶级消泯,是真利。

(二十七)选举制度之变迁。此为破坏阶级制度有力之因素,其重要之现象:(1)隋废九品中正;(2)废乡官;(3)肇行科举之制。炀帝始设进士科,至唐渐盛。科举之制至宋渐重,明清益盛。(A)打破门阀用人,固为优点。(B)因此而“吏道”渐轻,使有学问者驾于有经验者之上。在理论上亦不失为进步,但其立法不善。汉世四科取士,(甲)重德行、(乙)重学术、经中博士。(丙)重文法、文中御史。(丁)重才能。才任三辅令。在理论上原极完全,但才德无可识验,后遂偏重学术文法,是为唐世之明经、明法两科。此在理论上亦无不合,唯(子)所试者偏重记忆。(帖经记经文,墨义记注。)(丑)又因世重文辞,试诗赋之进士科,远较“诸科”为重。遂至群以进士之浮华为患。宋王安石出,废诸科独存进士,改诗赋为经义策论。明清大略祖之。然所以责之者太多,不得不偏重经义,士又失之迂疏,遂使拔取人才之第一途,有名无实。

(二十八)自晋至唐代民生主义之政策。自新莽变法失败后,言社会政策者,遂趋于缓和,又以儒学专行,法学消歇,遂不言节制资本,而单重平均地权。以温和之手段平均地权,是为晋之户调式、北魏之均田令、唐之租庸调法。此三法:(1)皆以无主之地授民。(2)而于其固有者,则不夺之,但于其所有之数,立一最大之限度。(3)至于所有之数仅是最小限度,则亦不准典卖。但(A)无强迫迁移之法,因终不给于授。(B)又人民缓急无可融通,终不能禁其典卖,遂至有名无实。史称唐开元时,法已大坏,至德宗时,杨炎为相,卒废租庸调法而行两税。但就其所有者而税之,而人民田地之有无多少,官遂不复过问。温和之平均地权政策,至此告终。

(二十九)自汉末至宋兵制之变迁。(1)汉末群雄割据,始有州郡之兵。魏晋至南北朝,以内乱及分裂,迄不能废。(2)五胡乱华时,北方之军队,讫以异族为主力。(3)北朝之末,异族渐与汉人同化,而战争甚烈,不得不用汉人为兵。又凋敝已极,不能出养兵之费。乃有府兵之制,藉一部分之民为兵,令其耕以自养,宽其租调。而隋唐因之。(4)练兵必有目标,承平时无之,其势不得不腐败。(5)藩镇之兵遂起,以与州郡之兵,名异实同,终至分裂。(6)宋代为矫其弊起见,集全国之兵权于中央,加重赋税以养之。此为极端兵民分工之制,与府兵之原理适相反,世多加以痛诋。其实(A)分业于经济为有利;(B)苟以财政所能负担者为限度;(C)次第募天下奸悍无赖之民,加以严格之训练,亦可化之为驯良。故北宋兵制之坏,乃其行之不善,而非其原理之不能成立也。(7)募兵之制既坏,王安石欲复民兵,乃先之以保甲之法,然此时之情势,欲行通国皆兵之制极难,而行政上又无以善其后,遂至弊逾于利,其法卒不能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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