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玛2号(第三十七章 孤立无援)(2)
时间:2023-07-08 作者:阿瑟·克拉克 点击:次
她无事可做,不禁沉沉睡去。8小时以后,尼柯尔突然被一场可怕的梦惊醒过来。刚才,她还在法国乡下一个可爱的小餐馆里,与父亲和女儿坐在一起。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小餐馆旁边的花园里,花儿盛开,彩蝶飞舞。侍者刚递上一盘裹着薄薄的香草黄油汁的、滑溜溜的蜗牛,摆在热娜维耶弗的面前;爸爸面前,搁着一大盘磨菇酒汁鸡;可是侍者却给了自己一只空盘子…… 尼柯尔从来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哪怕是那次在非洲大草原让小狮子把食物叼走的时候,也没有真正体会过。她告诫自己,要小心地分配食物,但当饥饿开始噬咬她,腹中涌起痉挛般的疼痛时,那欲望便不可遏制地压倒了理智。最后,尼柯尔用战栗着的手,撕开了食品袋,一口气把食物几乎全吃光。然后,她把剩下的食物碎屑重新包好,放进了口袋。这时,她把头埋在臂弯里,摔下来后第一次放声地哭了起来。 这时在她看来,饿死是所有的死法中最为可怕的。她想像着自己越来越衰弱,最后完全麻木,死去。这一定是个逐渐的过程,每一阶段是不是愈来愈可怕?“既然如此,那就快点结束吧。”尼柯尔绝望了,她大声地叫道。她的数字式手表在黑暗中不停地闪烁,仿佛在为她生命的最后时光默默计数。 几个小时又过去了,尼柯尔变得更加虚弱,更加绝望。她垂着头,坐在井底冰冷的角落。她就要完全地放弃希望,接受死亡了。这时,从她内心里,发出了另外一个充满自信和乐观主义情绪的声音,拒绝放弃。是啊,生命存在的任何时候,都是美妙的、宝贵的,是大自然辉煌的奇迹。尼柯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即使是我死在这里,也要有英雄的气概,显示出我36年生命的绚丽光彩。” 尼柯尔心里,还隐隐存有获救的一点微弱的希望。但她一直是个很现实的女人,逻辑常识告诉她,她的生命也许只能以小时来计算了。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着,尼柯尔的记忆像座宝库一样,豁然洞开。好几次她想起过去那些欢乐时光,想起那些苦苦甜甜的日子,她任凭眼泪尽情地流,因为她知道,这也许是生命中重新体验那些幸福和快乐的回忆的最后机会了。 她不加拘束地在生命的记忆里漫游,朦朦胧胧地,她有生以来的各种经历在脑海里沉沉浮浮、显现消隐着。尼柯尔仿佛重新地生活了一次,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于是那些旧日的事件便更见丰富,光彩诱人。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占有特殊的地位。妈妈去世的时候,尼柯尔才十岁,在她的印象里,妈妈永远是一位女王、一尊女神。阿拉维·提亚梭确实是一位美丽的女王,她亭亭玉立,如一尊黑玉的雕像。她是一位非同寻常的非洲妇女。在尼柯尔的脑海中,母亲的身影沐浴在柔和亮光之中。 她还记得在切里玛扎里,家里的起居室里,妈妈向她招手,让她坐在膝上。每天晚上上床以前,妈妈都要给女儿读书,都是些童话故事,里面有王子、城堡以及很多美丽、幸福的人们,他们历经千难万险,克服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妈妈的声音充满温柔的爱意,富有感情;她还唱起催眠的歌曲,让小尼柯尔的眼皮变得很沉、很沉。 童年的星期天,更是特别的日子。春天,他们来到公园,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玩游戏,妈妈教她奔跑。在小姑娘的眼里,没有任何人比妈妈美,妈妈还是一个有国际水平的女子长跑选手,她跑过草地的身姿是那么的优雅、漂亮。 当然,尼柯尔还清楚地记得与妈妈一道到非洲象牙海岸去的那次难忘的旅行。在举行“帕罗”仪式前的那些晚上,妈妈一直拥抱着她睡觉,帮助她驱赶恐惧,告诉她许多许多其他的女孩们怎样战胜那些可怕的困难的故事,耐心地回答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尼柯尔充满温情地回忆起在回巴黎前的那个晚上,她和妈妈之间有关她通过“帕罗”仪式的谈话。 “我做得都对吗,妈妈?”小姑娘试探地问。 妈妈流泪了。“你做得都对吗?你做得都对吗?”妈妈用胳膊抱住了女儿,把她举过了头顶,“哦,亲爱的,我为你感到非常自豪。” 尼柯尔也紧紧地抱住妈妈,母女俩拥抱在一起,又是笑,又是叫,足足有15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