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的眼泪(第三章)(2)
时间:2023-07-07 作者:莎拉·格鲁恩 点击:次
三个人策马飞奔,忽地转向驰到草地另一边,沿着边缘走一遭,然后调头回来。领头的人左看右看,机敏地检视地面。他把两条缰绳都握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从一只皮袋子里取出旗镖,一一射到地面。 “他在干吗?”我问。 “在标出场子。”老骆说,走到一辆牲口车厢前面停下来,“乔!嘿,乔!” 一颗头探出门口。 “这里有一只菜鸟,才刚出道儿,你能用他吗?” 那人走到斜坡道上,用缺了三根指头的手推高帽檐,上上下下打量我,从嘴巴一侧吐出一坨深褐色的烟草汁液,又走回车厢。 老骆贺喜地拍我手臂,“你被录取了,孩子。” “是喔?” “对呀,现在你去铲马粪,我晚点再来找你。” 牲口车厢脏得吓死人。我和一个叫做查理的大孩子一起工作。他的脸蛋和女娃儿一样平滑,嗓子还不曾变声。感觉上我们好像铲掉了一立方吨的粪便之后,我停下手,打量剩下的部分,“他们这里到底塞了多少马啊?” “二十七匹。” “哇,一定挤到动弹不得吧。” “就是要让它们不能动啊。”查理说,“楔子马一上来,马就都通通不能趴下去了。”[往年马戏团为避免旅行时动物践踏伤亡,牲口车厢必定拥挤到动物须全程站立。当动物全部上车后,便在正中央两只之间再塞进一匹受过推挤训练的马,由它硬挤出一块地方安顿自己,这匹就是所谓的楔子马。――译者注] 我突然明白昨晚看到的马屁股是怎么一回事了。 乔出现在门口,吼一声:“旗子升起来。” 查理扔掉铲子,朝门口迈步。 “怎么了,你要去哪里?”我说。 “伙房的旗子升起来了。” 我摇头说:“不好意思,我还是不懂。” “祭五脏庙啦。” 这句我懂,我也扔掉铲子。 帆布篷子已经如雨后春笋般林立,不过最大的一顶倒是仍然平放在地,显然那就是所谓的大篷。男人们站在接缝上,弯腰把帆布片串缚在一起。一根根的木桩沿着中心线耸立,已经悬挂好国旗,加上木桩上有索具,看来仿佛帆船的甲板和桅杆。 八人大锤队没命地在大篷整个周边打下界桩,待一只大锤打在一根界桩上,另外五只大锤也行将落下,打桩声犹如机关枪扫射,在一片吵嚷声中分外明显。 还有好几批人在竖立巨大的木桩。查理和我经过一伙人,十个人倾全身重量在拉一条绳索,另一个人在一旁吆喝:“拉,抖,停!再来――拉,抖,停!好,竖起来!” 炊事篷再好找不过了。根本不用那橘、蓝旗帜,不用那锅炉在后头蒸腾,也不用跟随那朝着炊事篷前进的人潮,光是香味便像炮弹一般钻进我的脏腑。打从前天我便肚子空空到现在,肠胃都饿得纠成麻花卷啦。 伙房的篷面拉了起来,以利通风,但是中间用一块布幕隔成两半。这一头是有红白格纹桌巾、银器、花瓶的桌位,一旁食品保温桌子前面却是脏汉们排成的蜿蜒长龙,两边压根不搭调。 “天哪,好丰盛啊。”排队的时候我跟查理说。 有马铃薯煎饼、香肠、一篮篮堆积如山的厚片面包。滚刀切工的火腿、各种煮法的蛋、一壶壶果酱、一碗碗柳橙。 “这算什么。这些在大伯莎通通有,他们还有侍者咧,只要坐到桌旁,菜就送到你面前。” “大伯莎?” “就是林铃兄弟马戏团。”他说。 “你在那边做过喔?” “唔……没有。不过我认识在那里当过差的人!”他羞赧起来。 我拿起盘子,把马铃薯、蛋和香肠堆成小山,拼命不露出馋相。那香味排山倒海,我张开嘴巴,深深吸气,这活脱是天降美食嘛,确实是天降美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