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音乐会（散文）

　　

 

　　初春时节，细雨霏霏，乍暖还寒，人轻易便不爱出门。

 

　　她呢？邀我去参加老年大学的开学活动——春日音乐会。说实在的，我并不感兴趣。因为，我差不多就是个“乐盲”。少年时倒也涉猎音乐，学过二胡、笛子、小提琴等乐器，几番折腾，愣是没学会。随后的几十年，便没再跟音乐“牵过手”，脑细胞里都储存了些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听音乐会，还要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听，岂不是……架不住她的“盛情”，还是去了。

 

　　音乐会，是个小小的沙龙。会场设在上课的教室里，课桌挪在一边，椅子摆放成一排又一排。背景墙的大屏幕上，蓝天、白云、鲜花，争奇斗艳。翠绿的“春日音乐会”几个字，醒目、鲜活、亮丽。于无形中，将一抹春色绽放在听众的面前。

 

　　去得稍早了些，人还不多，只有前几排的座位上坐了几个人。我们选了中间靠前的两个位子，坐定了。当整理完了包呀、杯子呀、手机等东西，再回首时，已然座无虚席，就连两厢的课桌边沿那儿也都站着人呢。

 

　　我问她：“都是同学？”

 

　　“是的。”她说：“还有同学的家属，规定50个名额，提前预约，额满为止。”看她的神色，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自豪与兴奋。

 

　　很明显，室内的空调已然酝酿多时，进来时的一身冷瑟已被温暖驱散。口罩里水汽蒸腾，胸前背后正处于发热的状态。不由得，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让身体有所适应。

 

　　不一会儿的工夫，音乐会开始了。既是沙龙，便不讲究规格，也少了琐碎的程序。主持人介绍说，音乐会的主演，是安徽省交响乐团的两位实力派演奏家。随着主持人的引荐，两位演奏者依次登台，与大家见面。原来，是两位年轻的帅哥，一位身高180厘米以上，小平头，俊朗、清爽。一位个头稍矮些，身材适中，有些不修边幅，举止眉眼却透着文艺的“范儿”。

 

　　第一首曲子，是长笛二重奏《千与千寻》，两位年轻人各持一管银白色的长笛，开始了。

 

　　这是一首日本乐曲，取自一则故事。“千”与“千寻”都是动画主人公千寻的名字。“千寻”是她真正的名字，而“千”则是汤婆婆给她的名字。在日语中，千寻便是形容水深千尺的意思。也就是说，千寻的内心极其纯净、明媚。

 

　　形成音乐的《千与千寻》，乐曲舒缓，节拍紧凑，曲调悠扬。两管长笛，交错吐纳，似晨鸟高唱，似晚雁轻啼。述说的是千寻的岁月，演绎的则是早春的时光。

 

　　第二首曲子，是萨克斯独奏《此情永不移》。歌词写道：到今天终于相信／爱真的这么甜蜜／只要你一个微笑／我就会忘了自己……

 

　　帅哥背上萨克斯，像是在胸前放置了一只音箱。音乐响起，萨克斯以其特有的音效，奏出了一脉既绵长又浑厚的声波。尤其是萨克斯的高音、中音、低音交错起伏时，就如同一缕春风拂过，留下了淅淅沥沥的阵阵春雨，浇透了麦地，也淋湿了柳枝。

 

　　第三首曲子，还是长笛独奏，曲名叫《荆棘鸟》。传说有一只鸟儿，它从离巢的那一刻起，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至找到了那根最长、最尖的荆棘才停了下来。然后，它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把身体扎进那根荆刺中，开始了它一生只有一次的歌唱。

 

　　不管演奏者是什么样的形象，长笛的奔放、悠扬，毫无疑问地将传说转换成了一湾清溪，在大地上流淌，在新春的季节里飞翔。这是一首歌，这歌声比世间上所有的声音都要悦耳动听。

 

　　第四首，再听一曲萨克斯独奏《爱你在心口难开》。

 

　　很多人都知道，这是台湾女歌手凤飞飞演唱的一首歌曲，还是从英文《More Than I Can Say》翻唱过来的。李娜、高胜美等许多歌手，也都唱过这首歌。

 

　　撇开歌词，只听纯音乐。萨克斯，不愧是最风流的王者。爱你在心口难开，那是什么样的难言之状？心底里的冲动，喉咙里的喷发，眼睛里的难抑，手足上的无错……都只能在萨克斯的键钮上寻找突破，选择目标，等待回响。萨克斯的声音，如同号角炽热，如同风语凄凉，如同蛙鸣连绵，如同鸡啼张狂，如同……

 

　　第五首，第六首……曲曲响起，声声回荡。

 

　　我侧目一看左右，呵呵，有人静静地听着，眼睛不看舞台上演奏者，倒微微地闭起来了，一脸的悠然自得，一副快乐享受的模样，仿佛……有人双手举着手机，正在录像呢。似乎听已满足不了其他的需求，还要留下永久的记忆，才……有人早已离开了座位，流连在舞台的周边，正在搜寻着心仪的目标……

 

　　不足一个小时，一场音乐会谢幕了。

 

　　我没有多少激动，更未达到眉飞色舞的程度，倒沉浸在未解的思考之中了。名曰春日音乐会，演奏的却都是与爱情，与生命有关联的曲目，似是名不副实呀。

 

　　走出会场，身前身后相携而行的，皆是一双一对的苍苍侣伴。我明白了，春上新日，岁月无眠。老夫老妻们，相伴人生，正是……

 

　　一场音乐会，以春之名，谱爱之音，倾生命之情。这不就是春日的旅步，春日的美声吗？

 

　　2023年2月11日写于合肥巢湖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