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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日(第二十六章 连续常鳞凡介不同于寻常尺寸)(9)



    上斜起两道新落下的伤痕。也红也黑。一只眼泡肿起老高。面前有个小马扎,他不

    敢坐。另有两位张满全带来的人,一左一右分坐在他两厢,紧紧看守着他。

    骑兵连被拆散,但张满全却一直没死心。兴许是天性,他没法在一个地方老老

    实实待上一年半载。他喜欢在这块土地上跑来跑去。住各处的收容所。把油腻的背

    包单肩挎起。背包里有半副扑克牌和一条紧折起的灰棉毯。他想不通,这世界为什

    么总是只许一小部分人大声嚷嚷,而剩余的那些人,就只有悄悄听着的份儿。他想

    嚷嚷。偏要找找它的茬儿。牙根儿痒痒。他一直在那七封匿名信上下工夫。他通过

    各种关系接近那些能获知阿伦古湖和大裂谷秘密的人,寻找他们的笔迹,右手的,

    以至左手的反复对照。最后他终于查出,匿名信是朱贵铃的“杰作”。

    朱贵铃那时并不相信肖天放说的话,不相信什么大来的预感。但他的谨慎、本

    分、细心,却总使他面对天放提供的这个情况无法安生。于是他偷偷地叫回自己两

    个儿子。让他们重新勘察大裂谷。尔后他独自一人,用那台老掉了牙的手摇计算机,

    关起门,计算那所有勘察所得的原始数据。全部的材料有二十公斤重。他都装在一

    个铁匣子里,埋在老满堡种马场环形大屋中央天井的一块大石板底下。他没有使用

    通常的方法计算。他使用的是世人所不知的尚月国人的计算法。结果是,大裂谷无

    论如何都经不住阿伦古湖水的冲击。到那一刻,整个大裂谷都要坍陷,也许还要带

    动汪得儿大山的剧变,也许会沿着阿达克库都克新旧褶皱带的交接部出现一条新的

    撕裂带,而阿伦古湖则将用它黑蓝而又纯净得不能再纯净的水,淹掉阿达克库都克

    荒原已经开发成的那几十个农场,或者被大裂谷底下那亿万年前形成的大溶洞吸收,

    和当年的尚月国一起,汇集成一个泱泱的地下湖,永无天日地在黑暗中涌动。朱贵

    铃不相信自己的结论。他一遍又一遍验算。他不敢冒犯迺发五。不敢上前去说个不

    字。但他清楚此事的利害关系。他知道工程建成,要放水的那一刻,他自己也会在

    现场。尔后绝对要发生的事,他不敢细想。得找个“大炮筒子”来替他把这事往外

    捅。把所有的熟人、半熟不熟的人都筛了十八遍,他看中了张满全。他开始给他发

    匿名信。他希望借张满全的折腾,去引起广泛的注意、复查、验算……他没想到张

    满全竟找到了他。张满全知道这家伙轻易不会说出真情,但他一定要得到这个真情。

    他把那七封匿名信拍在朱贵铃面前,朱贵铃装迷糊。不认账。张满全叫人用树条子

    抽他。他尖叫,翻滚,求饶,两个腿弯和大腿根几处都被抽紫、淤血,他还是不说。

    张满全最后一招是向朱贵铃抛档案。从一个借来的皮包里掏出两份影印件,一份是

    当年会议记录的影印件,一份是当年批准对朱贵针等人执行逮捕进行劳动改造的命

    令的影印件。那个会议有迺发五参加,那份命令有迺发五的签字。

    朱贵铃的精神防线顿时崩溃了。

    但他还挣扎了一阵。

    他说:“这两份影印件是假的!你们不可能得到它们……”

    张满全不反驳。继续从那个借来的皮包里往外掏材料。朱贵铃的全部档案。宋

    振和的全部档案。直至迺发五的全部档案副本影印件。

    还要说个啥?

    朱贵铃软瘫下来。

    他恨张满全撕碎了他对迺发五的全部信赖和依赖。他必须依赖一个人。他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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