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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日(第二十六章 连续常鳞凡介不同于寻常尺寸)(7)



    天放曾跟天一商量过,万一不行,就放弃了那份跟木西沟方面签订的合同,不

    再硬抗着坚持要把引水工程干到底。

    “你现在不怕得罪迺发五了?”天一不无椰偷地笑道。

    “嗨,不是那么回事……”天放脸红了。“咱们也别叫一根筋拧住了窝在夹板

    缝里待着……”

    天一却蔫蔫地笑,回道:“您瞧我是一根筋拧得住的人吗?我要真那么憨傻,

    认死理,也不至于……不至于……”天一长叹口气,眼眶潮红,没紧着往下说。天

    放知道他要说什么。天一从不回头埋怨大哥。每一回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打住,兄弟

    俩便各自垂下头去沉默自责。但那大,天一却没就此缄口不语。他直了直腰,让酸

    疼的后背换一个姿势受劲儿。自从那一回后脊梁上被天放拉了那一刀后,他整个身

    子——主要是上半身,就一老那么斜拧着,让人觉着,他总在找谁的岔子,摸着算

    计谁。其实,自从出了那回事,他变得特别宽容和善。有时甚至让人觉得他宽容和

    善到了散漫散淡的地步。他不再去争个啥。不想争了。“哥,您不用脸红,我明白

    您这节骨眼儿上撤退,也还是为我,为我们老肖家着想。怕一道箍儿死凿,到末了

    竹篮子打水,白玩。咱弟兄几个,几十年,挣到这一步,的确不易。犯不着为那姓

    酒的倒贴老本,把哈捷拉吉里镇全输进去。我天一也不想在谁跟前充大瓣儿蒜,当

    盖世英雄。不想跟别人比。不过,有一家兄弟,过去您给我们讲的,我老忘不了。

    我想您大概也不会忘了,那就是老满堡的白家兄弟。倾家荡产修铁路,的确动人。

    咱们不以成败论英雄。说实话,不管你升什么旗唱什么歌打什么鼓点发什么誓,不

    管他俩怎么死又怎么烂,阿达克库都克都不会忘了这一对哥俩。谁能说他俩于的一

    切是粪叉子下河,多余的一档子事?!咱老肖家哪一点比他姓白的差?”

    “听说那白老大没死。还在索伯县城兰镇里待着。白家……肖家……不比了…

    …”

    “要不想比,就一老也比不了。”

    “比不了的,也不止老肖家一家。”

    “可我们是老肖家,大哥!”

    “大哥老了……”

    “老肖家不会老。”

    从地窖里出来,天色将晚,浑圆的落日在浓重的暮霭里,渐渐失去耀眼的光泽,

    而阿伦古湖却在扁平地反照出千片万片金灿灿的鳞斑,同时也在闪烁中,往地平线

    下收缩沉落。

    天放没照直地按来时的路,带大来回镇子。却带他上了近处一个草木丛生榛莽

    遍地的岗包。大来看出父亲有话要跟自己说,便不催促,只是跟他往棒莽深处蹚。

    这次回来,大来也看出,父亲大不如从前了。动作迟缓。眼神犹豫。他常常回

    到小土包后的那幢将要坍塌的老板房里去。不知不觉地就走回去,似乎只有那儿才

    有某种他祈求的安逸,急需的空白,那种短暂的遗忘的淹滞的啥也没啥的忽而惊醒

    的空白……跟天一谈过那番话后,他曾深深自责过。自责自己为什么竟不如天一,

    还能想到老肖家在阿达克库都克还能做点啥,死活还要去跟那早已没影了的白家比

    照比照。

    做点啥?

    可以跟儿子商量商量吗?儿子……

    有件事,他既没告诉天一,也没告诉过大来。这一段,他在肖家那幢老板房里

    藏起了好几十位老人。他们都是从前那个老满堡联队的人。许多还是当年“力巴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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