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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日(第十四章 准黑白进行曲)(10)


    匀出一部分于粮,又给了一点盘缠,三人各奔东西。肖天放去了南磨沟煤矿,隐名

    埋姓当了一年多煤黑子,后来从矿上参军,去了朝鲜。南磨沟那些黑洞洞的巷道,

    当然不会是他久留之地。

    肖天放出走的第三天,区公安特派员带人来拘捕了石连德。理由很简单,他放

    跑了重大嫌疑分子肖天放。

    宋振和一走五年。到五源城解放时,他已是个营长了。第一次探家,他带了个

    警卫员。在这以前,来自五源的消息,吞吞吐吐地总捎带着要说及苏可一点什么,

    大概的意思,总是说她不那么安分,好像出了点什么事儿。宋振和心很乱。五年,

    无论对谁,都是一种不小的惩罚。回到五源城,他原准备先到军管会民政组去了解

    一点情况,或者回城外的宋家庄老宅,听自己家族里的人说点什么。但一进了城,

    一见小五河,见到河两岸所熟悉的一切,北码头菜市街被十八家茶馆拱围在中间的

    那个壬生坊。八方小吃。黑漆金匾额上刻着真楷大字道家名言“治国如烹小鲜”。

    戏园子。老屋下的灰暗和蓝布列宁装的时兴。他哪儿都不想去了,他只想一步迈进

    苏可的房里,他要澄清一切流言,也需要一个决绝的了断。是或否。他去推门。他

    心跳得厉害。他以为里边没有人。因为他在门口已经站了好大一会儿,没听见里边

    有一点声音。屋里并没有别人,只有苏可。

    苏可在睡午觉。他以为这样的五年,她会干瘦。但她却丰润。白皙。酣睡中的

    惊醒,也没稍许减少她慵倦的富态。甚至可以说,她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像一

    个女人。她还穿着一身白地碎花宽袖宽裤口小圆领的细布睡衣。依然是那张深色的

    铁梨木老床。铜钩撩起半边蝉翼般细薄的帐纱。她支撑起上半身,在惊骇中本能地

    合起松沓的领口。一时间,她认不出撞进屋来的这个瘦高个儿军人到底是谁,她本

    能地一眼先被他斜挎在腿胯上的盒子枪震慑。但马上意会到这可能是谁。她没细想,

    也不可能细想,便立即向床头一张摇篮扑去。

    他也看到了这孩子,不满周岁……她的丰盈,她全部的奶汁,还在哺养这个不

    满周岁的孩子。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女人,也是因为有了这个还……不满

    ……周岁的……孩子……

    那么所有的流言并非捏造。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朝头顶上涌来。掏枪。她扑

    了过来,栽倒在地板上,匍匐着爬过来,抱住他双腿,哭着哀求道:“你杀了我…

    …别碰那孩子……”她像个重罪犯似的伏在他脚下,久久地战栗着,哭泣。是的,

    那久已不见了的腰背,想象不到的肥厚。柔软,直到那宽大了陌生了的臀部,都是

    自己在朝鲜的坑道里曾焦虑地思念过的。有时,她在他的记忆里总是以不确定的形

    象出现。他无法认清她真切的模样。只想得起来她那过于于脆和快当的声音。他为

    此焦躁。甚至不敢让战地医院的女军医和女护士触碰自己的伤口。

    看啊,白得跟牙粉一样的***从敞开的领口里暴露。膨胀的奶水濡湿了胸前大

    部分衣襟。她不再剪短自己的头发,她早已把头发按那神甫所要的那样留长了。那

    神甫对她说过,把头发留起来,这是主在创世的那七天里,专门赐给女人的一个优

    惠。在州府城里做商校生的时候,宋振和就常看到十二位穿着黑袍的男教友和十二

    位穿着黑袍的女教友,从教堂祭台旁边那个神秘的小门里出出进进。女教友们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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