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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第三章)(8)



  这一次队伍精简到十八人,仍是胡克打头阵,晓晓排在第三,但紧随其后的人却换成了司寇觉。洞内毫无光亮,所有人都处在黑暗中,晓晓细心辨认,却发现司寇觉的呼吸均匀,居然没有一丝疲态,足见其耐力之强悍,世间少有。

  这一次并没有爬多久,只是黑暗中前后不相见的感觉太过恐怖,每个人的体力消耗反而加倍。待晓晓被拽出洞口,她就地坐在了洞口拼命地吸了一大口气,试图把肺中的浊气排空,然而没想到出口的臭气更重,熏得她捂住口鼻,频频作呕。

  这不是寻常的恶臭味道,晓晓哪里还能按捺得住,眼见身边火光一起,四周大亮,她猛地把眼睛一闭,身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昏暗中,头顶落下一只大手,将她的头扭到后面。晓晓闷哼一声,脸已埋进一具温厚结实的胸怀。

  “害怕就别看!”

  晓晓胸口一窒,用力把司寇觉推开,双眸怒目而睁。

  司寇觉一脸平静地低头望着她,如不是深知两人敌对的关系,真会叫旁人误以为他是一个面对着顽皮淘气的妹妹说教的慈蔼兄长。

  “盗墓窃国者,天理难容!”她咬牙切齿,缩在他怀中的手快速地往前一递。

  司寇觉冷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晓晓明明感到从他腰上抽出鞘的匕首尖刃已入肉三寸,但司寇觉仍是一副泰然的神情,镇定自若地抬腿将错愕不明的她一脚踹翻在地。晓晓在平地上打了个滚,随即身子一空,跌进一个两丈多高的坑道中。

  晓晓被他一脚踹中心口,疼得心脏一阵抽搐,随即天旋地转得一头栽进深坑中,腹背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响,像是炮竹被燃炸了一般。

  司寇觉走到坑沿边,冷冷地俯首:“既然你不怕,那就近一点,看个够吧!”

  好容易摔到实地了,晓晓刚想以手撑地爬起来,却见鼻尖正对着一张干巴巴的脸——那张脸其实只剩下来一张皮敷在头骨上,茅草般的长发搭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半边空洞洞的眼眶。

  晓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根东西丢了过去,那张脸应声而倒,头一歪,脑袋从脖子上分离出去,滚落时,覆盖的头发乱糟糟挂在肩骨上,那张脸倒挂在腰部,微微晃动。

  晓晓发狂般在坑底蹦跳,尖叫。

  坑道下离平地两丈,宽三丈,长度却是蜿蜒不绝,不知尽头在何处。坑道里堆满尸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最上层的早已化成白骨,但底层却有一些未曾腐烂的尸首,那一层累着一堆,估不清这个坑道有多深,底下到底埋了多少层骸骨。

  司寇觉静默俯视,晓晓的尖叫声嘎然而止,从他的视角看下去,只见白骨累累中那娇俏的身影愈发显得单薄渺小,无依无从,宛若失助的幼童一般。

  司寇觉冷笑:“看够了就上来!”

  晓晓没有回应他,长发凌乱地披在她脑后,有那么一瞬,司寇觉觉得其实那个松垮掉的稚弱肩膀在微颤,她似乎……在哭?

  “上来!”他的语气极不耐烦,指挥左右,“把她拖上来,我们还得继续赶路!”

  这里是个墓葬的殉葬穴位,按吴国殡葬风俗,以主墓室为中心,任何配殿陪葬品都会成对称的数字出现,这也就是说若有殉葬,则也需逢双。

  晓晓双目发红的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殉坑,粗略估计这坑中殉葬的人数少说不下四千,如果格局是成双的,也就是说,在以主墓室为中心的另一个点上也会有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殉坑。

  战神钟聿楼在吴国百姓心目中不啻于一个神明,民间逢年过节时常将钟聿楼的画像张贴于大门上,说是可以借战神之威驱邪避恶,更别说全国各处或官方或百姓集资捐建的战神庙,更是香火异常鼎盛。

  从晓晓懂事起耳边便充斥着有关钟聿楼的各种传说,虽然有很多故事都是后人牵强附会,甚至虚构杜撰出来的,但是钟聿楼这三个字从来都是正义的代名词,他的形象不管在哪个版本里都是为国为民的仁义化身。晓晓四岁习武,父亲舒慕允开坛授艺,命她跪拜上香的画像中除了舒家列祖列宗之外,便是这位习武之人心目中集侠之大者于一身的战神。这样一个完美的形象,忽然有一天在自己眼前分崩离析,晓晓感觉实在太难以接受,不知道是被司寇觉踹伤的疼,还是她受眼前凄烈的一幕惊吓太过,心窝处的肋骨隐隐作痛,她感到胸口发闷,似乎随时都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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