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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卷四百九十九 列传二百八十六(4)

  杨越,初名春华,字友声,浙江山阴人。所居曰安城,因以为号。为诸生,慷慨尚侠。康熙初,越友有与张煌言交通者,事发,辞连越,减死,流宁古塔。例佥妻,与其妻范偕行,留老母及二子家居。宁古塔地初辟,严寒,民朴鲁。越至,伐木构室,垒土石为炕,出馀物易菽粟。民与习,乃教之读书,明礼教,崇退让,躬养老抚孤。赎入官为奴者,萧山李兼汝、苏州书贾朱方初及黔沐氏之裔忠显、忠祯皆廪焉。又赎明大学士朱大典孙妇,河南李天然希声夫妇。凡贫不能举火及婚丧,倡出赀以周,民相助恐后。吝,则嗤之,曰:“何以见杨马法?”马法犹言长老,以敬越也。母终於家,年馀始闻丧,哀恸,杜门居三年。
  子宾,出塞省越,越初戍年二十四,至是已六十八。宾还,叩阍乞赦越,事未行。子宝,复出塞省越。又二年,越卒於戍所,例不得归葬,宾、宝请不已,又二年乃得请。迎范奉越丧以归,民送者哭填路。宾撰柳边纪略,述塞外事甚详。
  吴鸿锡,字允康,福建晋江人。父德佑,康熙初,客浙江,兵部郎中噶尼布奉命督造战舰,延德佑入幕。数月德佑卒,鸿锡方七岁,噶尼布携至京,将子之,鸿锡请呼以伯,曰:“父一而已。”噶尼布奇之,曰:“七岁儿能辨此耶?”噶尼布故廉,家渐困,鸿锡为督刍牧,私市书册、弓矢习之。通满、汉文,精骑射。噶尼布从兄云麟以平台湾功授温州参将,至京师,欲以鸿锡行,噶尼布诺之。鸿锡流涕曰:“我七岁育於公,今我壮而公老,父子幼,必俟其成立,我乃归。”镇国公海清,噶尼布壻也,义鸿锡俾入旗。
  噶尼布卒,妻哀甚,得狂疾。子和顺、和鼐、和麟。和顺才七岁,鸿锡为治丧,持家政,延师教和顺兄弟,稍长,为娶妇。和顺年十六,有忌之者,授以护军,将困苦之。每值宿,鸿锡佩刀以从,露坐终夜。
  大学士阿兰泰为噶尼布故交,鸿锡率和顺兄弟候其门,和顺试除中书。师征噶尔丹,和顺从军,以功擢礼部主事。有召和顺饮者,佐以博,鸿锡持刀迳入坐以和顺归。他日,或问鸿锡:“人可杀乎?”鸿锡曰:“杀人罪不过死,吾受抚孤讬,而坐视其溺於燕朋,诚生不如死。死而诸孤知勉,则死贤於生矣。”和顺自是不复与人饮。
  山东饥,遣官治赈,和顺与焉,鸿锡从之。武城廪未发,出私钱散米,又虑饥者骤饱且致毙,瀹莱菔饮之,全活无算。和顺寻榷密云关,鸿锡曰:“负贩小民不得取其税,额不足,可以家财补焉。”民欢趋之,额亦足。
  和鼐习举业,鸿锡督之,虑其怠,穴几贯铁索自系守之,和鼐惊谢,读益力,以副榜贡生得官。
  和麟年十六,鸿锡偕诣永定河效力,水大至,巡抚于成龙夜行堤上,见有向河拜且泣者,问之,鸿锡也,解衣旌之。工竟,和麟议叙笔帖式,擢刑部郎中。
  鸿锡不得归,募工写父母遗像,检父遗衣冠招魂葬之。年五十八,卒。和顺兄弟去缨席地,如父母丧。
  韩瑜,字玉采,山东濰县人。少孤,事母孝。母殁,哭泣三年。既除丧,祭墓未尝不哀,年八十如故。冠时母有衣一袭,弆箧中,宾祭则服之,衣敝不弃。将卒,命以敛,犹举孟郊诗曰:“此慈母手中线也。”事兄谨,兄弟皆八十,无改常度。产不过中人,好施予,多蓄书,遇寒士则遗之。族党长不能婚娶,丧不能葬,必佽以赀。族子贫,赠以秫十石,使居贾。得赢,倍以偿,不受。康熙四十三年,饥,民鬻子女,罄所蓄,得九人,不立券。岁丰,悉遣还之。卒时八十有六。
  程增,字维高,江南歙县人。父朝聘,自歙移家安东。归省墓,病作。增冒风渡江,六日夜行千五百里,至则朝聘已殁。母唐病复作,急还,又已殁,乃绝意仕进。安东地卑,母柩在堂,水大至,增与一仆力升柩木案上。既葬,复移家山阳为贾,而使二弟就学。父母之党死而无归者毕葬焉,馀皆定其居,使有恒业。析田立塾,以养以教。友有急难,以千金脱之,后更相背,穷复来自解,待之如初。康熙初,河、淮溢,增出家财修邗沟两岸堤十里,河道总督张鹏翮以闻。康熙四十四年,圣祖巡视芒稻河,召增入见,书“旌劳”二字以赐。两江总督于成龙好微行,奸人因造言倾怨家,狱或失入。增谒成龙,力言其弊,指事为徵,成龙曰:“微子言,吾安知人心抗敝至此!”久之,卒。
  李应卜,河南郏县人。早失父母,叔丕基遗侧室,事如母,寿百岁终。侄纬,孤,饮食教诲之。病作,必数视之,曰:“我夜不能起,然终宵未成寝也!”弟应会亡,病甚,一夕须发皆白。侄缉幼,食必呼共案,出必视而行,返必问在何所。施及於乡人,有典其田而远游者,以子讬焉,久之,为娶妇,且复其田。有丧其妻者,为之复娶,予田,俾资以生。有贫欲远徙者,予之粟,留勿徙。有佣於其肆,负金,病且死者,为之蠲其逋,厚给其妻子。有持金入其肆市粟者,视金有官封,与粟,遣之去。持金诣县庭,知县方以库失金笞吏,应卜以金上,具言始末,事乃白。乾隆二年,县举应卜行事上大吏,请旌表其门曰“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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