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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痕·第四十一回 焦桐室枯吟萦别恨 正定府沥血远贻书(3)



  痴珠迟疑半晌,说道:“这样看来,你也是空跑一遭。”秃头道:“姑娘有信给爷哩。”便从怀里探出一个小小油纸包,展开油纸,将个蓝布包送上。痴珠瞧那蓝布包,缝得有几千针。林喜送过剪子。痴珠一面绞,秃头一面回道:“姑娘说没有笔砚,也没有地方写个字儿,里头几个字,是咬破指头写的。”痴珠不听犹可,听了秃头这般说,那一股酸楚直从脚跟涌上心坎,从心坎透到鼻尖,一言不发,把布包绞开。内里是痴珠原给的一支风藤镯,一块秋痕常用的蓝绸手绢,一块汗衫前襟,上面血迹模糊。痴珠略认一认,便觉万箭攒心不知不觉眼泪索索落落的滴满蓝布包。

  一会,穆升递上热手巾,拭过脸,重把那血书反复审视,叼着泪,一字字辨清,是:

  钗断今生,琴焚此夕。

  身虽北去,魂实南归。

  裂襟作纸,啮指成书。

  万里长途,伏维自爱。

  凡三十二字,痴珠默念一遍。停了一停,向秃头道:“你路上辛苦,且歇息去。”秃头答应。

  痴珠携了血书、手绢、风藤镯并那块蓝布,到卧室躺下。费长房缩不尽相思地,女娲氏补不完离恨天!这一夜,别泪铜壶共滴,愁肠兰焰同煎,不待说了。

  秃头和聂云跑了这一遭,空自辛苦。去的时候,两人都是空手出城,秃头将皮袍脱下,当了作路费,用尽了;聂云的皮马褂,也脱下当了。幸是正定府遇着管士宽,将秋痕金耳扒换了十余串钱,付给两人作个回费。秃头是自己多事,也还罢了。可怜聂云,路上受了风霜,到家又被浑家杨氏唾骂,受一场气,次日便病,病了几天就死。

  后来痴珠闻知,大不过意,晓得聂云女儿润儿,是嫁给子秀的跟班李升,就赏了润儿四十吊钱。那杨氏系随着女儿过活,就也十分感激。管士竟无家无室,只有屠铺一间,系他侄儿照管,他竟随秋痕住在正定府了。正是:

  娼家而死节,名教毋乃亵!

  人生死知己,此意早已决。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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