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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闲聊录(第一章 回家过年-1)(3)



    我说我看看去吧。刚出去,他们两就来了,是等公汽,等了半天。

    中午他们喝酒,吃涮羊肉,再就是鸡胯子,肉丸、鱼丸。聊天,东聊西聊,细哥说他喜欢北京的馒头,一顿吃四个,大个的。他在北京打工,去年,就那几个月,他也是坐那趟冻得要死的车回家。他说坐到麻城下的。到滴水也是,全是宰人的,他本来只要四块,面的,结果一个人要十块,他们五个人不干,后来他们东找四找,在大市场停的,上那边等去,后来细哥看见他的同学了,同学的车,就说还是四块一个,还说细哥的不要钱,同班同学,细哥还是给了,说这不比平常。

    细胖哥说这次去北京,把木玲(木珍的妹妹)烧了一下,就是说花了木玲的钱。他打工的工地很偏,真难找,木玲真找到了,给他买了鞋、袜子、内衣,就是我们那叫秋裤秋衫的,还拿了一件旧的羽绒服,他说怎么北京果冷(这么冷),我说你以为跟屋里(家里)一样啊。

    我说你那车是怎么坐的,他本来说二十号走,没拿到票。我说以为你们在车站还要呆好好几天呢,票真难买,他也说,几个人急得,他们八个人一块回麻城的。只有五个是滴水的。干什么活?干泥工的,工资没欠,全都是给的现金,给私人盖的别墅,那房主真有钱,说北京人真有钱,说房子盖成之后,还要盖院子,院子里头养花养草,还请一个保姆看房子,平时不怎么住。工钱给他,三个月了,吃的住的除开,拿到家里有一千八百块。他觉得还可以。

    我说你怎么也那么迟,他说是想早点回,那房子没成功,他说那北京人也真是,冬天水泥冻上了,做的墙是松的,那北京人还非要做,干完了才帮他们买票,后来没有了,就在车站里呆着。

    其实他也不是特意出来打工的,他来找一个人,那人借了他两万块,没还,他来讨,只知道那人在北京,不知道在哪,他就来。幸亏一起出来的有五个人,那人以前是做电工的,电工只养了两个女儿,都出嫁了,他不用回家了。老婆跟着女儿去了,带孩子,大女儿有工作,在武汉。电工不管家。那时候说是出来做生意,借两万,后来全都赔了,赔了他更不回家了。

    细胖哥来北京找,还是没找着,钱还是没给。

    我问钱怎么办,钱么搞法的,他说:落了再说。

    细胖哥说没有玩,哪都没去,天天出工。全都住一个屋里,睡地上,冷得买张电热毯,老弟买的,木玲本来说想买,他说别人买了。可能就是吃馒头,他说哎呀真好吃。细胖哥是部队回来的,当过民兵连长,再就是村长,再就是书记。

    现在种田可舒服了。小麦都不用种了,谁知道,麻烦呗,割小麦的时候呛人,灰尘最大,鼻孔是黑,脸也是黑的,哪哪都是黑的,八面都是黑的。就是打小麦的时候就得最大的太阳晒,才好打下来。那上面的那个毛,我们叫须,那个到身上挺痒的,再个,以前吃的面粉都是自己家种的,自己吃,我们叫馒头叫做发粑,都是自己的面粉。后来有面粉卖了,还白,就没人种小麦了,现在铺天盖地的,全都是油菜。它也不用你薅,就打点除草剂,就没草了,追肥,以前是一个桶里抓一把尿素,一棵一棵地泼,现在就等天下雨,反正我们那雨水多,下雨了,拿一袋尿素,一撒,就完了。现在种田多快活。

    我说人快活了,就想更快活,红薯片也不做了。以前是割完二季稻就开始做薯片,家家都做,像比赛似的,在稻场上,铺上稻草,有的就挑上两桶红薯泥,像土豆泥那样的,全都是隔夜弄好的,有的里面还放碎的桔子皮,就拿一个小桌子,一个地膜,盖秧用的,尼龙的,一个啤酒瓶,再就是一盆水,就在那擀。看那个桌子有多大,就弄多大,再往草上一铺,就揭下来,极好看哦。

    有的时候,四五个人,围着,在那弄,稻场上没有鸡,不用看着。晒到不沾手的时候再换一个面。赶的时候,东聊西聊。罗姐、水莲、还有上面的那个二姐,还有是小王的堂嫂,我叫隔壁姐的,还有桂凤,全都在那聊,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说做了有没有人吃还不知道呢。水莲说:没事啊,到二三月,天长,肚子饿,就有人吃了。有人说:那也不一定。再一个说:到那时候什么都吃。

    现在不做了。以前还做一种叫花果的,现在也没人做了。花果就是用粉,做成一个红的,一个白的,炸炮的,炸得很大很脆,很好吃的。现在都没人做,现在做的可真是稀物(少有),一看见就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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