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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张郎是张郎(10)


  正商议军情间,殷野王匆匆进来,说道:“启禀教主,丐帮中有人前来报知,陈友谅那厮的下落已然查明。”张无忌道:“在哪里?”殷野王道:“这厮竟混到了本教徐寿辉兄弟部下,听说徐兄弟对他很是宠信。”张无忌沉吟道:“既是如此,咱们倒不便躁急行事。舅舅,烦你派人通知徐兄,陈友谅这厮阴险狡猾,留在身畔大是祸胎,千万不可跟他亲近。”殷野王答应了,又道:“不如一刀杀了,干干净净。就让我去办罢!”
  张无忌正沉吟间,忽有教众送来徐寿辉的一封紧急文书。
  杨逍皱眉道:“糟糕,糟糕!竟被他占了先着。”张无忌拆开文书一看,原来是徐寿辉的一封长禀,说道陈友谅曾得罪教主,自知罪重,悔悟殊深,现下诚心投入本教,决意痛改前非,但求教主给予自新之路。张无忌递给杨逍、殷野王等看了。
  殷野王道:“徐兄弟受此人蛊惑,必有后患。”杨逍叹道:“陈友谅这厮极是阴险,但咱们这时若是将他杀了:不免示人以不广,显得咱们心记旧怨,无容人之量,势必寒了天下英雄之心。”张无忌道:“杨左使之言不错。彭大师,你与徐兄交好,请你便中劝导,小心提防于他,切不可让兵马大权落入他手中。”彭莹玉答应了。
  不料徐寿辉并未受劝,对陈友谅极是信任,终于命丧其手。后来陈友谅统率明教西路义军,自称汉王,与明教东路军争夺天下,直至鄱阳湖大战,方始兵败身死,数十年之间兵连祸结,令明教英雄豪杰遭受重大伤亡。
  当晚张无忌与杨逍、彭莹玉等计议,分派人众,赴各路义军策应。待得计议已毕,已是深夜。次晨赵敏说道:“周姊姊昨晚已然离去,说不跟你辞别了。”张无忌惘然半晌,以和张三丰分别日久,甚是想念,当下带同赵敏、宋青书,与俞莲舟等齐上武当山去。
  少室山与武当山相距不远,不数日便到山上。张无忌随同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三人入内拜见张三丰,又见了宋远桥及俞岱岩。
  宋远桥听说儿子在外,铁青着脸,手执长剑,抢将出来。
  张无忌等均觉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一齐跟到了大殿。张三丰也随着出来。
  宋远桥喝道:“忤逆不孝的畜生在哪里?”瞥眼见宋青书躺在软床之中,头上绑满了白布,连眼睛也遮没了,长剑挺出,剑尖指向他身上,但手一软,竟是刺不下去。霎时之间,想起父子之情,同门之义,不由得百感交集,回过剑来,疾往自己小腹上刺去。
  张无忌急忙伸手,夺下了他手中长剑,劝道:“大师伯,万万不可。此事如何处理,该请太师父示下。”
  张三丰叹道:“我武当门下出此不肖子弟,远桥,那也不是你一人的不幸,这等逆子,有不如无!”右手挥出,啪的一声响,击在宋青书胸口。宋青书脏腑震裂,立时气绝。
  宋远桥跪下哭道:“师父,弟子疏于管教,累得七弟命丧畜生之手。弟子如何对得起你老人家和七弟?”张三丰伸手扶他起来,说道:“此事你确有罪愆,本派掌门弟子之位,今日起由莲舟接任。你专心精研太极拳法,掌门的俗务,不必再管了。”宋远桥拜谢奉命。
  俞莲舟推辞不就,但张三丰坚不许辞,只得拜领。
  众人见张三丰毙宋青书,革宋远桥,门规严峻,心下无不凛然。张三丰问起英雄大会及义军抗元之事,对张无忌温勉有加。
  赵敏向张三丰跪下磕头,谢过当日无礼之罪,张三丰哈哈一笑,全不介怀。俞岱岩终身残废、张翠山丧命,均与她昔日手下的阿大、阿二等人有关,但其时赵敏尚未出生,终究也怪不到她头上。张三丰听得她甘心背叛父兄而跟随张无忌,说道:“好,好!难得,难得!”
  张无忌在武当山上与张三丰等聚了数日,偕同赵敏前赴濠州。
  一路上连得本教捷报,又听得各地义军蜂起,姑苏有张士诚,台州有方国珍,虽非明教所属,但均是抗元的友军,张无忌心下甚喜,与赵敏连骑东行,眼见河山指日可复,只盼自此天下太平,百姓得能安居乐业,也不枉了这几年来出死入生,多历忧患。
  他不愿多所惊动,一路均未与明教义军将领会面,只是暗中察看,但见义军军纪严明,不扰百姓,到处多颂扬朱元璋元帅、徐达大将军之声。
  这一日来到濠州城外,朱元璋得讯,命汤和、邓愈两将率兵迎候,接入宾馆。汤和禀道:“朱元帅与徐大将军、常将军正在商议紧急军情,得知教主到来,不胜之喜。只以军务羁身,未克亲迎,还请教主恕过不恭之罪。”张无忌笑道:“咱们自己兄弟,管这些迎送虚文作甚?自是军情要紧。”
  当晚宾馆中大张筵席,汤和、邓愈二将作陪。酒过三巡,朱元璋带同大将花云,匆匆赶到,在席前拜伏在地。张无忌急忙扶起。朱元璋亲自斟酒,恭恭敬敬的向张无忌敬了三杯,张无忌一饮而尽。朱元璋又敬赵敏,赵敏便也饮了。席间说起各路军情,朱元璋禀报攻城掠地的业绩,言下颇有得色。张无忌大加称赞。
  正说话间,大将廖永忠大踏步走进厅来,拜见教主后,在朱元璋耳边低声道:“已擒住了!”朱元璋道:“甚好!”忽听得大门外一人大声叫道:“冤枉啊!冤枉!”张无忌听得呼冤之声正是韩林儿,奇道:“那是韩兄弟么?甚么事?”朱元璋道:“启禀教主,韩林儿这厮勾结鞑子,图谋里应外合,倒反本教。”张无忌惊道:“韩兄弟忠诚仁义,焉有此事?快带他进来,待我亲自问他……”一言未毕,突然头晕,霎时间天昏地黑,不知人事。
  待得醒转,只觉手脚上都已绑上了粗重的绳索,望出来黑漆一团,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幸好感到一个柔软的身子靠在胸前,原来赵敏和他缚在一起,只是兀自未醒。一凝思间,已知朱元璋起了歹心,多半他料想明教日后成事,张无忌顺理成章要做皇帝,是以在酒中下了极烈的迷药,设计暗害。张无忌微一运气,但觉胸腹间一无异状,功力未失,心下暗暗冷笑:“这些绳索想要绑住我,却也没这么容易,此刻敏妹未醒,不忙便走。待得天明,在诸教众之前揭破他的奸谋。”当下静静养神。
  过了一个多时辰,忽听得有数人走进隔壁房中,说起话来,听声音是朱元璋、徐达、常遇春三人。
  只听得朱元璋道:“此人背叛我教,投降元朝,证据确凿,更无可疑,令人痛心之至。两位兄弟,你们看怎么办?”不等徐常二人答话,又道:“这人耳目众多,军中到处是他的心腹,咱们别提他名字。”只听徐达道:“朱大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斩草除根,莫留后患。”朱元璋道:“但这小贼总是咱们首领,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这是基业,终究可说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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