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曼情变断魂录(卡尔曼情变断魂录)(6)
时间:2023-05-31 作者:普罗斯佩·梅里美 点击:次
“是纯金做的吗?”她专注地端详着那只表,问道。 我和她离开咖啡馆时,夜幕已经完全垂下,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了。我们走过瓜达基维尔大桥,一直走到城关的尽头,在一所毫无奢华体面可言的房子前停了下来。一个孩子出来开门。波希米亚姑娘跟他讲了几句话,我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后来才知道他们讲的是“罗曼尼”或“奇波里卡”,即波希米亚人的土话。那孩子听了后立刻就走了,将我们留在一间相当宽敞的房间里,房里有一张小桌,两把小凳和一个柜子,我不该忘了,还有一罐水、一堆橘子和一捆洋葱。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波希米亚姑娘从柜子里取出一副已玩得很旧的纸牌,一块磁石,一条枯干的四脚蛇和其他几样法器,吩咐我手拿一枚钱币画个十字,接着,她便开始作法行术。她口里念念有词且不细表,仅从她的架势动作来看,显然绝非一个半吊子女巫。 可惜法事未行多久,就受到了打扰。突然,房门猛地一下打开,一个身裹棕色斗篷、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男子走了进来,很不客气地对那姑娘大声呵责。我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他的音调表明他很恼火。吉卜赛姑娘见了他,既不惊讶,也不生气,只迎了上去,用她刚才在我面前讲过的神秘土话,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我只听出她重复了好几次“外国佬”这个词,知道那是波希米亚人对一切异族人的称呼。我猜想大概是在谈论我,看样子,来者不善,我会碰上麻烦,于是,我抄起一张凳子的腿,准备找准时机朝那男人头上扔去。他把波希米亚姑娘粗暴地推开,向我走近,接着又后退一步,嚷嚷道: “哦!先生,原来是您!” 我仔细端详,认出了这男子就是唐·何塞,我那位朋友。这时,我真有些后悔上次没让大兵把他抓去吊死。 “啊!老兄,原来是您!”我笑着对他说,尽可能笑得自然点,“小姐正在给我算命,正好被你打断了。” “她的老毛病,非得要她改一改。”他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直瞪着那姑娘。 波希米亚姑娘继续用土语跟他说话,而且越来越激动,两眼充血,凶光毕露,脸色陡变,还不停地跺脚,看样子似乎是在逼唐·何塞干一件事情,而他却犹豫不决,裹足不前。究竟是什么事情,我也心知肚明,因为她一再用她的纤纤小手在脖子上抹来抹去。我断定这手势是指要割断一个人的脖子,而这个人就是我。 对这姑娘滔滔不绝的一大堆话,唐·何塞只斩钉截铁回答两三个字。姑娘非常轻蔑地盯了他一眼,然后就走到房间一个角落里盘腿而坐,拣了一个橘子,剥了皮,吃了起来。 唐·何塞抓着我的胳膊,打开门,把我带到街上。我们两人谁也不吭声,走出二百来米,他用手一指,对我说: “您一直往前走,就到大桥了。” 说完,他转过身去,很快走了。我回到客店,颇感尴尬,闷闷不乐。更糟的是,脱衣时发现怀表已不翼而飞。 出于种种考虑,我第二天没有去索回我的表,也没有要求本地当局去替我找回。我在多明我修道院结束了对那份手稿的研究,便动身去塞维利亚。在安达卢西亚漫游了好几个月之后,我就准备返回马德里了,而哥尔多巴正在必经的路上。这次我并不想在那里久留,因为这座美丽的城市与瓜达基维尔河岸的出水芙蓉,都已经使我心存反感。但是,我有几个朋友要拜访,有几件别人委托的事要办,我不得不在这个回教的历代古都至少还逗留三四天。 我又到多明我修道院去了,有位对我研究芒达古战场一直很关心的神甫,立刻张开双臂迎了上来,大声说道: “感谢上帝!欢迎欢迎,老朋友,我们都以为您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告诉您吧,为了超度您的亡灵,我已经念了好些天的祷词。您能平安归来,我白念了一场也不后悔。这么说来,您没有被人谋害啰,因为您遭人抢劫的事,我们是知道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有点惊讶,问道。 “可不是吗,您知道,您有一只报时表,从前您在敝院图书馆工作期间,每当我们告诉您该去听唱圣诗,您便按机关报时,好啦,那只表要物归原主了,待一会儿就还给您。” “这就是说,”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不可待地发问,“我丢了的那只表是……” “抢表的那个坏蛋已经被关进牢里了,谁都知道,他这种恶人,哪怕只为了抢一枚小钱,也会朝一个基督徒开枪的。我们都担心他把您杀了。回头我就陪您到市长那里去,把您那块漂亮的表领回来。这样,您回去后就别说西班牙的司法当局效率不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