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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梦到醒唯有信仰之跃【盗梦空间观后感】

  怎么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佛学说,未觉不能知。当前人们对于自己醒觉的自信都建立在自己不会再醒来的基本信念上。

盗梦空间

1 醒与眠

  具体梦境层次建构和角色分配是导演的设置,本片核心问题是由Mal标识的,也就是什么是最终的现实性。

  在醒与梦的转换间,人们往往将醒觉和现实性关联在一起,只有醒觉才能表明至少某种程度的现实性,而睡梦是非现实性的。但矛盾的地方在于,即便人处于睡梦中,仍然保持着感觉意义上的“醒觉”,即便它会有逻辑上的悖谬、想象上的天马行空。

  是否处在梦境中并不会影响人们的体验本身。相反,体验是建立在人对于梦境或是现实的评判之上的。这也是为什么说,一个梦会感觉如此真实。只要人不去怀疑,那么梦就不会碎裂,无论是逻辑上还是体验上,它都会躲在人的意识之后。

  存在一个很特殊的情况,类似于片中盗梦团队的意识状态,清明梦。清明梦者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因此他们在梦中的清醒状态和梦中人是不同的。

  — 寻常梦:梦者以梦为现实

  — 清明梦:梦者以梦为梦

  《盗梦空间》最为特别的设定其实不在于梦与现实的分别或者梦境的构造上,而在于梦中的他人。

2 他人

  有一个关于清明梦的故事:有一天A做梦,他在梦中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梦。他与同行人交流,试图告诉他们,他们处于梦境而非现实中。但同行人问怎么证明,他宣告说他们的存在是虚假,并且要以自己醒来的方式告诉对方这个事实。

  然而当他醒来时,这个证明也就失败了。因为梦中的他人本身是基于他的梦境才是可能的。

  诺兰的Inception设定突破了这一屏障。现实中,我们在梦里触碰到的他人永远是基于我们自身的意识和潜意识,而不会是突入到他人的意识或者被他人所突入,我和我梦中的他人所产生的任何互动都不会延伸到现实中。

  乍看下来,的确如此。但这个突破不是绝对地不可能的。这就涉及到诺兰这部片子一个非常核心的思想——想法与行动。

3 想法与行为

  尽管梦与现实有明显的断裂,如片中台词所说,梦的开端和结尾都不会和现实经验相连贯。正是因为这样的断裂,或者在梦里我们去回想从而怀疑,或者我们醒来去回忆梦境,都会让我们发现不对劲,从而意识到,原来这是一场梦。

  但无论是梦还是醒,做梦者本身的意识(包括潜意识)是连贯的,真正的彻底的断裂只可能是我们无法再去回溯的出生或者无法再度醒来的死亡。在这两个边界之间,就是一段没有真正中断的人生,即便会有一些失忆的情况或者无意识的空白或者没有梦的睡眠。但始终是我在经历着一切,哪怕我没有特别地意识到什么发生在我身上,或者我意图明确地要去做什么事情,或者在我望向街对面的某个红衣女子时没有注意到的在我身旁经过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鸣笛声、散落的夕阳和远处飞鸟等,这些都多少进入了我的意识中,虽然我很大可能永远不会回忆起这些细节。

  那诺兰在片中展现的这一“植入”在现实中是如何可能的呢?道路可能会长一些。首先想法要在我这里存在,这个微小的念头会潜移默化地影响我的行动,而我的行动作用于他人,最终他人受到我的影响,或许会产生某种想法,并且一定程度上决定他的行动。

  但他人毕竟不是我,他们永远自由于我的意志,就像梦中我无法证明他人的存在是虚假的,除非我醒来,梦中的他人的存在才会因为我的现实而消失。现实中,我会更加无力,我甚至失去了以“醒来”来取消他人存在的可能性,因为我相信我只有一次没有梦的“沉睡”,在当中我和他人都泯然无存。之所以他人毕竟不是我,因为我们只拥有各自消亡的可能。

  因此,现实中的他人较梦中他人更为复杂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是具有支配自己存在的有力的存在者。

  现在流行一种剧本式人生的构想,将他人都当成是我人生剧本的NPC。这一做法无疑是希望将现实的自我与他人关系转换为一种梦中他人与做梦自我的关系。但真正决定这个构想行之有效的因素,是我与他人的力量对抗,我的意志是否一贯以至于强大到保证目标实现而不受他人影响落得“梦境”坍塌。

  诚然,自我与他人的互动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梦中他人,仍然以一种他者的面庞将我潜在的非自我的、可以说本能意义上的恐惧和欲望提升到梦中被意识到,尽管这些完全是属于我的梦因而是我的意识的。现实中也是如此,我们生活在关系之中,而种种关系都必然由我与他人共同建构,当我感到无力时,我的存在隐退,他人是我的皮格马利翁,这种强势不在于他人取代了我的位置,而在于我的退让取代了我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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