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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英雄传·第二十回 何玉凤毁妆全孝道 安龙媒持服报恩情(6)



  戴勤道:“只见老爷穿戴不是本朝衣冠,头上戴着一顶方顶镶金长翅纱帽,身穿大红蟒袍,围着玉带,吩咐奴才说:‘安二老爷差人接我来了,你们可看着些,莫要错过去,叫他们空跑一荡。我上任去了。’奴才就说:“老爷那里上任去?怎的不接太太合姑娘同去?”老爷道:‘太太就来的。姑娘早呢,我不等他了。’说着,往外就走。奴才急了,说:‘老爷怎的不等姑娘同去?奴才姑娘此时到底在那里呢?’老爷把袖子一甩,向我说:‘好糊涂!我见不着姑娘,只怕你就先见着了。此时何用问我!’奴才见老爷生气,一害怕,就唬醒了。原来是一场梦。忙着叫宋官儿,只听他那里说睡语,说:‘我的老爷子!你是谁呀?’及至把他叫醒了,问他,他说:‘见一个人,打扮得合戏台上的赐福天官似的,踢了我一靴子脚,说:‘你这东西睡的怎么这样死!’奴才正告诉他这个梦,只听得外面好像人马喧阗的声儿,又像鼓乐吹打的声儿,只恨那时胆子小,不曾出去看看。奴才就合宋官儿说:‘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天亮咱们且别开船,到船头看看,到底有人来没人来。’谁想这里老爷果然就打发梁材他们来了。姑娘想,这可不是老爷显圣吗?”

  这位姑娘可从不信这些鬼神陰阳的事,便道:“老爷成神,怎的不给我托梦,倒给你托起梦来?不要是你那一天吃多了罢?”安太太道:“大姑娘,你可不可不信这话。他们一到京就说过。你大爷还合我说:‘何老大那等一个聪明正直的人,成了神也是有的事,只可惜他不知成了甚么神了。’这神佛的事也是有的。”姑娘终是将信将疑。

  戴嬷嬷笑向安太太道:“奴才姑娘从小儿就不信这些。姑娘只想,要不是有神佛保着,怎么想到我们今日都在这里见着姑娘啊!太太还记得老爷来的头里,叫了奴才娘儿两个去细问姑娘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奴才只纳闷儿。谁知老爷早知道姑娘的下落,连奴才们也托着老爷、太太的福见着姑娘了。真真是想不到的事!”玉凤姑娘问道:“老爷怎么问?你们又怎么说的?”随缘儿媳妇便把那日的话说了一遍。姑娘道:“我不懂,你们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的把我小时候的营生回老爷作吗?”褚大娘子道:“罢咧!罢咧!连你那拉青屎的根子都叫人家抖翻出来了,别的还有甚么怕说的!”说的大家大笑,他自己也不禁伏在安太太怀里吃吃的笑个不住。

  从来说“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只这等说说笑笑,不觉三鼓。褚大娘子道:“不早了,老太太今日那么早起来,也闹了一天了,咱们喝点儿粥,吃点儿东西睡罢。明日还得早些起来,只怕他们这里远村近邻的还要来上祭呢。”说着,随意吃些东西,盥漱已毕,安太太合何玉凤姑娘便在东间南炕,褚大娘子合张金凤姑娘便在西间南炕睡下。戴嬷嬷母女合褚家带来的四个婆儿都在后卷两个里间分住。本村的几个村姑村婆也各各的分头歇息。这里他娘儿们、姐儿们睡在炕上,还絮絮的谈个不住。

  列公,你道怎个“苍狗白云,天心无定;桑田沧海,世事何常”?这青云山分明是凄惨惨的几间风冷茅檐,怎的霎时间变作了暖溶溶的春生画图?都只道是这班人第一个欢场,那知恰是这评话里第二番结束。这正是:

  但解性情怜骨肉,寒温甘苦总相宜。

  要知那何玉凤合安老爷怎的同行,何玉凤合邓、褚两家怎的作别,下回书交代。

  (第二十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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