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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故事的人(第八章)(7)

    我想到兰德和他内心的恐惧,担心置身荒野之中,上帝或许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事实上,我发自内心地渴望能成为萨拉,去体会那种力量时刻与我同在,体会那种力量时刻守护着我的生活,并且时刻爱护着我的感受。有他一直在近旁,一直在聆听,一直引领我前行。

    然而我并不知道如何完成这种转换——如何摆脱圣徒兄弟会的束缚,踏入一种自由而不是禁锢的信仰。从前的羁绊仍然存在,只是不再轻易表露。

    车子驶下公路,沿一条弯曲的山间小路漫无目的地开着,我暗自沉思,慢慢消磨时间,借路过的风景平复我纷杂的心绪。不知不觉行驶到山谷深处,平整的路面也到了尽头。枝叶在上空合成穹顶,地面变得越发贫瘠。简陋的房子上有用焦油纸打的补丁,破旧的活动房屋被风吹得偏向一边,蹲踞在大树的遮蔽下。信箱支在弯曲的柱子上挂着,箱顶被夜里飞车经过的狂欢少年用球棒打得全是凹坑。车辆路过时,看家的狗都奋力拽着铁链,吠叫不停。不过那些瘦得只剩皮包骨,看上去疲劳不堪的马儿、骡子还有奶牛则完全无视我的经过,一门心思想从只有泥土和散石的地面上搜寻到什么吃的。

    在一间活动房屋的门廊上,一个穿土灰色宽松里衣,手里挂着个奶瓶的小娃娃正在走来走去,似乎对这早晨清凉的天气毫无知觉。前方的水沟那边,有两个穿着邋遢牛仔裤的小男孩蹲在水坑旁,一个生锈的咖啡罐子摆在两人中间。继续往前开上一段距离,一个穿着黑色牛仔靴的少女,坐在轮胎秋千上荡来荡去,她头往后仰,一头金发在空中飞扬,应该是十六七岁吧。院子里有个脏脏的婴儿围栏,有个小宝宝正想从里面爬出来。

    小姑娘停下秋千,满怀期待的视线越过篱笆看着我开车经过。

    我寻思着那个宝宝该不会是她的吧。

    她指着路,嘴里喊着什么。我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行驶,直到她渐渐淡出我的视线。

    在一间歪斜的、仿佛从布朗·崔格那个年代便留存至今的木屋附近,一个女人正在溪流边用小手锄挖着什么。她是在收割韭菜,我意识到。现在正是收获的时节。该把它们串起来挂到地窖里以备后来取用。

    “我们记得,在埃及的时候不花钱就吃鱼,还有黄瓜、西瓜、韭菜、葱、蒜。”脑海中响起薇尔达·卡尔普的声音,那是《旧约·民数记》中的一句。

    “你看,我并非像他们告诉你的那样,是个异教徒,珍妮·贝丝·吉布斯。但是,有许多人虽然满嘴圣人圣语,实际上却对其一无所知。上帝是这世上的终极奥秘,我们必须亲自探究其中深意。没有别的人能够帮助你认清。这句话,我的姑娘,才叫作真理。”

    “知道了,夫人。”我无动于衷地回应。每当她说出那样的话,我都会被吓到。那些话与我所受的教导简直天差地别。我已经因为妈妈的不纯血统而备受责难,不想再为了异教言论担上被烧死的风险。基本上,当薇尔达·卡尔普开始谈论宗教话题时,我都尽量不让自己认真去听。

    正在挖韭菜的妇人直起身来,一手撑着纤瘦的背部。她戴一顶女士遮阳帽,满脸愕然地望着我。

    继续行驶了半英里之后,我穿过一座小桥,转了个弯,终于明白她会那样看我的原因。前方的路突然到头了,拦路的正是高十二英尺,与环境极不协调,且看着很眼熟的新式链环栅栏。我早该知道,从这条路的方向判断,其最终必然会与埃文·哈尔的领地相冲突。不知道他为了隔离山顶领地,究竟截断了多少这种供人通行的山间小路。

    我的观光之旅显然就到此结束了,不过我想,这其实无关紧要。待我重新开回高速公路,朝图瓦什的方向行驶十二公里,最终到达莱恩山丘时,科拉尔·瑞贝卡应该就到家了。我想先同她单独谈谈。毕竟信是她写来的。在我的几个妹妹当中,科拉尔·瑞贝卡是最安静的一个,却也是最为稳当可靠的。根据我掌握的最新消息,她的丈夫仍然在木材厂工作,这意味着他们有一份固定收入,不用只靠福利补助、伤残津贴和跳蚤市场上得到的收益勉强度日。

    一只鸟儿在我放慢车速准备再次过桥时从面前飞过。我的注意力被它落脚的地方吸引过去——那是一块锈迹斑斑的标识牌,上面的文字和数字都已褪色,几乎辨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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