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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之子(第1章)(2)



  史帝加向黑黢黢的石室卧房深处望去。

  如果我的刀能够解放那些被征服民族,他们是否会把我当成他们的救世主?

  莱托在他的小床上不安地翻来覆去。

  史帝加叹了口气。他从未见过那位亚崔迪家族的祖父,莱托就是从他那儿继承了这个名字。但是很多人都说穆哈迪的精神力量来源于那位祖父。这种可怕的精神力量会在这一代消失吗?史帝加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泰布穴地是我的。我统治着这里。我是弗瑞曼的耐布。如果不是我,穆哈迪也将不复存在。现在,这对双胞胎通过他们的妈妈和我的亲人加妮,我的血液也流淌在他们的血管里。在那里,我与穆哈迪、加妮以及所有其他的人结合在了一起。我们对我们的宇宙都做了些什么?

  史帝加无法解释,为什么在深夜里他的脑海中会出现这种想法,为什么这种想法的出现会使他如此内疚。他蜷缩在自己的斗篷里。现实与梦想是根本不同的。曾几何时,友好的沙漠从行星的一极延伸到另一极,但是现在它已经缩减到原来的一半。传说中绿色天堂的扩散让他感到恐惧。这和梦想中的不一样。当他的行星改变时,他知道他自己也已经变了。比起过去那个身为泰布首领的他来,现在的他精细多了。他明白很多事:治国的经验,细小的决策所能带来的意义深远的后果。然而,他却觉得这种知识和精细就像一层包裹在铁芯外的装饰物,而铁芯本身则代表着更为简洁、更具有决断力的意识。现在,那个古老的铁芯在向他大声呼喊,恳求他回归到更为单纯的价值观中去。

  泰布穴地清晨的声音扰乱了他的思绪。人们开始在岩洞中四处走动。他感到一阵微风拂过他的面颊:人们打开密封条,走入黎明前的黑暗中。这阵风也说明现在的人们是多么粗心,拥挤的居民们不再遵循古老的节水规则。是啊,当这个行星上第一次有了降雨记录,当天空中出现了白云,当八个弗瑞曼人在过去干涸的河床上被洪水吞没以后,他们为什么还需要节约用水呢?溺水事件发生以前,沙丘的语言里没有溺死这个词汇。但这里已经不再是沙丘了;这里是阿拉吉斯而现在是清晨,一个重要日子的清晨。

  穆哈迪的妈妈,也就是这对皇室双胞胎的祖母杰西卡,将于今天回到这颗行星。为什么她选择在此时结束她自我放逐的生活?为什么她放弃了卡拉丹的舒适,而选择了危险的阿拉吉斯?

  史帝加还有其他忧虑:她是否能感觉到自己的动摇?她是一个比吉斯特女巫,通过了姐妹会最严格的训练;从身份上讲,她又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圣母。这样的女人很敏锐,也很危险。她是否会令他举刀自裁?过去,列特一凯恩斯的卫士就接到过这样的命令。

  我应该服从她的命令吗?他想。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又想起了列特一凯恩斯,正是这个行星学家率先梦想着要把这颗满是沙漠的沙丘星转变为适宜人类居住的绿色星球眼下发生的正是这种事。列特-凯恩斯是加妮的父亲,没有他,也就没有梦想,没有加妮,没有这对皇室双胞胎。这根脆弱的链条居然是这样延续下来的,一想起这个,史帝加便感到沮丧。

  我们是如何在此相遇的?他问自己,我们是怎样结合在一起的?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的责任是不是去终结这一切,粉碎这个伟大的结合?

  史帝加承认,他体内存在着可怕的渴求。他可以做出那样的选择,不顾亲情和家庭去做一个耐布有时不得不做的事情:为了整个部落的利益而做出极端的选择。从某个角度来看,这样的谋杀行为是一种暴行,代表着终极的背叛。杀害天真的孩子们!然而,他们不仅仅是是孩子。他们和其他弗瑞曼孩子一样吃香料,参加泰布穴地的狂欢,搜寻整个沙漠寻找沙鲑,玩孩子们玩的其他种种游戏然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参与了皇家国务会议。虽然他们都还只是小孩子,但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判断力来参与政事了。从身体上看,他们可能是孩子,但从经验上看,他们已经老谋深算。他们与生俱来就有完整的遗传记忆库,正是这种可怕的意识使他们的姑姑阿丽亚和他们自己截然不同于其他任何活着的人。

  在无数个夜晚,史帝加无数次发现自己的思想缠绕在这对双胞胎和他们的姑姑所共有的不同于常人之处。很多次,他被这种折磨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来到双胞胎的卧室,脑子里仍旧继续着刚才的噩梦。现在,他的疑虑已有了明确的目标。无法做出决定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决定他知道这个道理。这对双胞胎和他们的姑姑在***内就已经醒来,知悉了由他们的祖先遗传给他们的所有记忆。造成这种后果的是香料,是母亲们的香料瘾杰西卡夫人和加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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