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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定义(第一章 “亲切”的定义)(2)



  就这样,如果用现在的语言来说,对于陷进烦恼的我,常常读的米尔查·埃利亚德从1957年到1969年和我们同时代日记合订本这部书,就是一个很好的鼓励。(“Nosouvenirs”Harper&Row)

  当然,像埃利亚德这样极具多样性、有巨大精神世界的学者、艺术家的日记,决不可能仅有单一的方向性。第一次遇上埃利亚德考察核武器对现代造成的危机时,我倒有一种心头黯然、对他颇有嘲讽的心情。

  1959年岁尾,埃利亚德在回答芝加哥大学的学生们提出的关于原子弹的问题,这段回答是这样记载的:“基督教徒大概不应该怕这种炸弹。因为它意味着世界的末日到来。因为它成了‘最后的审判’。印度教徒大概也同样。‘卡里·瑜珈’界向混沌倒退之中结束,然后出现新的世界。只有马克思主义者们才有靠计尽途穷结果的核作为最后结束世界,使人类同受恐怖的正当理由。这样说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天堂是属于未来的。天堂在地上从来没有存在过。与此相对应,最近似的就是明天的没有阶级的社会。马克思主义者只是预想未来才像天堂,所以才甘愿难以数计的也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的杀戮。如果在得知世界是共产主义为最终世界之前消灭,那么,一切历史和人类的一切苦难,可能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了。”

  虽然我尊重埃利亚德的比较宗教史的分析,但是,对于马克思主义者关于今天的看法和作用,我还另有感想,所以,对于埃利亚德以这一部分为中心的话,总感到一股早被抛弃的犬儒主义味道。不过,埃利亚德始终是一位从正面注视着核武器,认为它是毁灭人类的,并且丝毫不懈地思考这个问题的人,这倒是毫无疑义的。翌年1月间,看到他的下述叙述:

  “马克思主义者和唯物论者对历史的解释,可以说是人类的‘最后的审判’。审判,即灭亡的危险。准确地说,史前期人类几乎就要灭亡了。或者说今天人类就被核武器灭亡。/唯物论者或马克思主义者所思考的,意味着人类对原初的神所赋予的任务已经不存任何希望。结果是使人类消灭。然而这种诱惑及其危险之存在未必是毫无意义的。人类怀着被消灭之势迫在眉睫的自觉活着,对于人类来说,甚至是件好事。恐怖等于参加某一团体举行仪式时的痛苦。

  仪式,这一进入新阶段的礼仪性的手续,埃利亚德把它作为人类规模普遍的信仰体系来思考,因为它是重要的问题点之一,所以十分清楚,他对于核状况决不会以冷眼旁观的态度对待。但是,我更进一步想知道的是,和核爆炸而导致人类灭亡这种想法截然相反,埃利亚德充满积极希望的构想是什么。

  尽管表面上没有写得一清二楚,但是埃利亚德悄悄地但确确实实地把该思想提示于同一日记的下述叙说之中,这是我从他的日记中读到的。于是因此也把我前面提到的陷进烦恼的自己治好了。

  1961年年初,埃利亚德把他少年时代在布加勒斯特的经历,在印度狂热地学习时期的经历,在葡萄牙的文化工作经历,以及在战争结束后的祖国罗马尼亚建立社会主义体制时亡命巴黎开始过上学究生活的经历等等综合在一起,使人感到他“更加成熟”。以前,只是在为数不多的地方才看出他从如此经历中感受之深刻,但这回使我觉得足以洞彻他深刻感受的整个最深部分。对于自己生涯的“扩展、持续”给予足够的启示。埃利亚德把他的记述作了如下的总结,这就意味着,到此刻为止,在漫长岁月里,他饱尝了郁闷之苦。我认为,这种郁闷之苦给他带来的是大大加强了他对核状况的认识。

  埃利亚德现在仍然住在此处的芝加哥大学里——我这次才亲眼目睹并留下强烈印象——有纪念首次解放核能的地点以及核能解放者亨利·穆阿的雄伟雕像。我想着经济史家内田义彦氏指责把原子弹投于广岛、长崎也算解放(release)核能这句话,甚至想到,应该把堪称核时代悲惨纪念的广岛那座穹窿形建筑物废墟合建于此。埃利亚德的记述是这样的:“充满活力,强烈的感情。在历史上生与死的人们的生活,突然有了意义,具有了重量。乐观主义!”

  有此启示的经验之后,埃利亚德立刻重读了青年时代读过的巴贝利恩的日记,他对于该日记上写的索拉斯著《古代的猎人》读后感,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作了长篇记述。埃利亚德强调的是:读了索拉斯著作的巴贝利恩,作为安慰悲惨与病态的现实,从旧石器时期的人类生活态度得到了力量,这力量是使他们确信他们的生存‘不能破坏’的‘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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