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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呵,醒来吧(被禁锢的灵魂)(8)



  乘上汽车,我问义幺,那些女人问你了什么?可他阴沉着脸什么也不说。刚才那位母亲跟我们同乘一辆车,她用别人都能听到的声调对我解释说:“她们说,因为反对在自己的住宅附近建筑福利工厂,所以今天就到这里来啦。她们要向报界投诉说:‘施工会一直影响我们,不要夺走孩子们的娱乐场所。’甚至还说,‘只要不把工厂建在住宅附近,她们将拿出一千万元搞残疾人义务活动。’真是一派胡言。把我们的孩子看得跟脏东西似的。”

  回家以后,我和妻子都问:“今天,那三个人问你什么了?”可义幺坚决不说。最终,我们也不知道那三个是不是参加反对福利工厂运动的人。四、五天后的傍晚,义幺和家人一起在看电视。新闻正在播放建设福利工厂的情况。一听说要重新开始建筑,住宅的警钟敲响了,向反对建设福利工厂的运动者报急,主妇们从紧急楼梯上跑下来,孩子们也参加进去,每到一处金属丝网前,她们都向市工作人员提出抗议,从姿态、举止、神情上看,她们的生活水平很高。不由得让人想起,在福利工厂前跟义幺说话的女子们所穿的仿鹿皮大衣和高筒皮靴就是她们的日常装束。听完广播员的解说后,义幺就说:“啊,是反对建设福利工厂吗?这可是难办呀!”于是我又一次问义幺,“那次在工厂前面,三人女人问你什么了?或者她们对你说什么了?是生气呢,还是为难呢?你不是一直低着头吗?”我这么一问,义幺硬梆梆地说:“行了!别再问了!”说完就把脸转向一边。

  妻子也看了刚才的新闻,她微妙地避开我的视线说:“虽然年轻的母亲说,把我们的孩子看成脏东西一样,可是我觉得那些人感觉像受到什么可怕的攻击似的。用Y先生的话来说,住宅区的人好像觉得自己的生活受到了可怕的侵犯,既然家长们这么说,孩子们也自然而然会那么想。刚才电视上好像就是这样的吧?事态如果发展到受惊的孩子扔石块的地步,义幺脑袋里的塑料板可就危险了。或许还会像十年前那样戴着帽盔去工厂。因为义幺毕业后要去正在建的那个工厂……”

  我写长篇小说《替补跑垒员记录》的时候,以小学特殊班级的意外事故为契机,主张对主人公即残疾儿童进行自卫训练。这是一部以喜剧性的,或者说是奇异现实主义的意识体系为基调的小说,简直是一篇充满夸张的演说词。

  “我认为对于即将毕业走向社会的孩子们,你们教师能做的、对他们有真正帮助的就是告诉他们。‘你们生存的当今社会是这样一个社会,’提醒他们‘注意这一点!’这可能吗?教师能对我们的孩子说这些话吗?现在,老师教我们的孩子们锻炼自己的动手能力,将来在社会的角落里,让他们像不给他人添麻烦的傻子一样生活,难道不是这样吗?在未来社会里,把这一想法变成现实,即教我们的孩子动手能力,及处理自己的一切事情,这不正是教给他们‘啊、啊’自杀的方法吗?要是真替我们的孩子考虑的话,为了避免在未来社会中被淘汰的现实,就必须教给他们武装自己进行自卫!这不但会污染当代世界,而且像我们的孩子们那样的残疾儿的数量会迅速增长,一旦我们的孩子多到令人瞩目的程度,就会被当作低下的先行者,成为人民憎恶的目标。将来,弱小民族、受歧视阶级成为必须生存在威胁下被憎恶的对象!然后,又有新的民族和阶级站立起来,可是,我们的教师教过我们的孩子们进行自我防卫的方法吗?”

  在这篇小说中,即夸张语气的开头部分,写了一段残疾儿在东京车站迷路的故事。我在描写一个惊慌失措到处寻找孩子的父亲的心里活动时,引用到布莱克的诗。在车站内的人群里寻找迷途的孩子,父亲似乎觉得自己才是被遗弃的人。他嘟囔着“爸爸,你丢下我,到底要去哪儿呢?”“这么一说,我就像一个无信仰的人,在面对一个陌生人(啊,啊,是面对父亲吗?)祈求帮助,发出了只有在那种场合下才有的祈求。Father!father!where are you going?odonotwalksofast.ASpeak,father,Speak to your litter boy./Or else is hall be lost.我在东京车站内到处乱窜,急切寻找弃我的人,啊,啊,我终于追上了逃走的fater?”

  要追溯到出版的两、三年前,我写这个长篇的时候义幺10岁,那年冬天,发生了一件事,与我小说里写的故事相似。事实上,义幺不单纯是迷了路,而是被人带走后,又甩掉了。我之所以没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写进小说里,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我有被迫害妄想症,认为或许还会有跟上次一样蓄意诱拐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害怕报纸报道此事,就没向警察报告。当然,如果那天我们最后没有找到义幺,妻子肯定会给警察打电话的,我也绝不会阻止她。当时,妻子担心我的被迫害妄想症发作,最后如果是对方先挑衅,我会向别人施加被认为是防卫过当的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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