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经·惧诫(8)
时间:2023-04-27 作者:赵蕤 点击:次
方今为将军计,莫若屯据大郡,镇抚吏士,砥砺其节;百里之内,牛酒日赐,纳雄杰之士,询忠智之谋,要将来之心,待纵横之变,兴社稷之利,除万人之害,则福禄流于无穷,功烈着于不灭。何与军覆于中原,身膏于草野,功败名丧,耻及先祖哉?圣人转祸而为福,智士因败而为功。愿将军深计而无与俗同。”丹不能从,进及雎阳,复说丹曰:“盖闻:明者见于未形,智者虑于未萌。况其昭晰者乎?凡患生于所忽,祸发于细微。败不可悔,时不可失。公孙鞅曰:‘有高人之行,必负非于世;有独见之虑,必见傲于民。’故信庸庸之论,破金石之策,袭当世之操,失高明之德。夫决者,智之君也;疑者,事之役也。时不再来,公勿再计。”丹不听,进及无盐,与赤眉战,死。(时汝南郅恽仰观天象而谓友人曰:“今镇岁荧惑,并无汉分翼轸之域,去而复来,汉必再受命。如有顺天发策者,必成大功。”以此说丹,丹并不用其言也。)衍乃亡命河东。 (议曰:昔蒯通说韩信,阎忠说皇甫嵩,冯衍说廉丹,此三人,皆不从,甘就危亡,何也?对曰:范晔曰:“夫事苦,则矜全之情薄;生厚,故安存之虑深。登高不惧者,胥靡之人也;坐不垂堂者,千金之子也。”由此观之,夫人情,乐则思安,苦则图变,必然之势也。今三子或南面称孤,或位极将相,但图自安之术,无虑非常之功,不知势疑则衅生,力侔则乱起。势已疑矣,弗能辞势以去嫌;力已侔矣,弗能损力以招福。迟回犹豫,至于危亡,其祸在于矜全反贻其败者也。语曰:“心死则生,幸生则死。”数公可谓幸生也。) 来歙说隗嚣遣子入侍,嚣将王元以为天下成败未可知,不愿专心内事,遂说嚣曰:“昔更始西都,四方响应,天下喁喁,谓之太平。一旦坏败,大王几无所措。今南有子阳,北有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数,而欲率儒生之说,弃万乘之基,羁旅危国,以求万全,此循覆车之轨,计之不可者也。今天水完富,士马最强。北取西河、上郡,东收三辅之地,案秦旧迹,表里山河,元请以一丸泥为大王东封函谷关。此万代一时也,若计不及此,宜蓄糗粮、养士马,据隘自守,旷日持久,以待四方之变。图王不成,其弊犹足以霸。要之,鱼不可脱于泉,神龙失势,即还与蚯蚓同。”嚣然元计。虽已遣子入质,犹负于险厄,欲专制方面,遂背汉。 (贾复曰:“图尧舜之事而不能至者,汤武是也;图汤武之事而不能至者,桓、文是也;图桓、文之事而不能至者,六国是也;定六国之规而欲安守之而不能至者,亡六国是也。”) 魏太祖与吕布战于濮阳,不利。袁绍使人说太祖连和,使太祖遣家居邺,太祖将许之。程昱见曰:“窃闻将军欲遣家居邺,与袁绍连和,诚有之乎?”太祖曰:“然。”昱曰:“意者将军殆临事而惧,不然,何虑之不深也?夫袁绍据燕、赵之地,有并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济也。将军自度能为之下乎?将军以龙虎之威,可为韩、彭之事耶?昱愚不识大旨,以为将军之志,不如田横。田横,齐一壮士耳,犹羞为高祖之臣。今将军欲遣家往邺,将北面而事袁绍。夫以将军之聪明神武,而反不羞为袁绍之下,窃为将军耻之。今兖州虽残,尚有三城;能战之士,不下万人。若与文若、昱等收而用之,霸王之业可成也。愿将军更虑之。”太祖乃止。 (议曰:陈寿称先主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也。机权干略,不逮魏武。然折而不挠,终不为下者,抑揆彼之量必不容己,非唯竞利且以避害。语曰:“一栖不两雄,一泉无二蛟。”由此观之,若位同权均,必不容己,有自来矣。曹公欲遣家居邺,与袁绍连和,惑之甚也!) 袁绍为盟主,有骄色,陈留太守张邈正义责之。绍令曹操杀邈,操不听。邈心不自安。及操东击陶谦,令其将陈宫屯东郡。宫因说邈曰:“今天下分崩,雄杰并起,君拥十万之众,当四战之地,抚剑顾盼,亦足以为人豪,而反受制于人,不亦鄙乎?今州军东征,其处空虚。吕布壮士,善战无前。君迎之,共处兖州,观天下之形势,俟时事之变通,此亦纵横之一时也。”邈从之而反曹公。 (议曰:曹公与邈甚相善,然邈包藏祸心者,迫于事也。故每览古今所由改趋,因缘侵寻,或起瑕衅,若韩信伤心于失楚,彭宠积望于无异,卢绾嫌畏于已隙,英布忧迫于情漏,此事之缘也。由此观之,夫叛臣逆子未必皆不忠也。或心忿意危,或威名震主,因成大业,自古然之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