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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披香)(3)



  披香面色微变:“我娘不许我问他要钱,而且在她面前连他的名字也不能提一下。那个人伤了我娘的心,她带着我从花溪山庄出来后没多久,就病倒了。因为没太多的钱看好一点的大夫,病也就越拖越重。那时候我才多大呀,能有什么法子可想?娘说我除了这张脸和这个身子还能值几个钱外,其他的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了!”

  丁绯这才知道她为什么会沦落到欢场卖笑,原来是为了挣钱。他忽然觉得好讽刺,花晏晋有那么多的家产,他仅剩唯一的小女儿却因为缺钱做了一名卑贱的□!

  花夫人离开花溪山庄是在拂玉夭折的第二天,那时丁绯早已被花晏晋送走,所以详细的情景他并不清楚。听说拂玉是因为一时贪玩从凌烟阁摔下来摔死的,想来当时花晏晋痛失爱女,伤心过度之余必定迁怒花夫人失于照料,花夫人这才一气之下带着女儿离家出走。

  想她凭着历练惯江湖风雨的奇特经历,带着女儿在江湖上生存原也容易,只是谁也料不到她竟会病倒了,她这突然一病,年仅十岁的披香自然也就失去了依靠。

  丁绯渐渐把思路理清,见披香仍在犹豫不决,便说道:“披香,带我去看看伯母好么?”披香像是突然想起般,拍手笑道:“对啊,绯哥哥你很有钱是不是?”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收住笑意,摇头道,“不行,不行,你的钱一定也是他给的,我娘不会要的……”

  丁绯浅笑:“不是的,绯哥哥的银子是自己挣的!”说这句话时,他的唇角抽动,隐隐有种难言的苦涩。

  披香兴奋至极:“那太好啦!绯哥哥,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武功啊,好厉害!我小时候见过我妈妈舞剑,也好厉害,可是我觉得还是绯哥哥使得更好看……”丁绯一凛,自己的武功另辟蹊径,他自信如若将自己放置武林,必然在十大高手之列。由此可以推断,花夫人的武功委实不弱,这样一个武学修为堪臻一流的人物,又岂会轻易得病?

  除非,她是在装病!转念一想又不对,花夫人装病有什么好处,难道就为了逼迫自己的女儿做□?这个荒唐的念头随即被丁绯抹去。也许花夫人并非是生病,也许她是中了毒,江湖险恶,恩怨仇杀,她遭人暗算也不无可能。

  披香带着丁绯在小镇上拐了七八条小巷,最后在一扇门面破落的土坯民房前站定。

  门上落着锁,披香无奈的摇了摇那把铜锁:“看样子我娘出去啦!”丁绯奇怪道:“伯母生病还能出门么?”披香一脸的担忧:“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这些天我都是托小翠给送银子过来的。”

  丁绯轻轻推了推门,门板很薄,只要稍一运气,便可轻易破门而入,这把锁挂在那里实在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他靠近些,透过门板的缝隙往里看,屋内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忽然,屋内寒芒一闪,丁绯骇了一跳——他分明看到一双睁大了的眼睛!

  他反手一掌拍在门上,腐朽的门板哪里经得住他摧枯拉朽般的掌力,啪地声裂成粉碎。披香错愕之际,忽然脉门一紧,居然被丁绯扣在手上,一同拉进屋内。

  仅有的一扇窗户被木条封得死死的,光线昏暗的从门外射入。当眼睛慢慢适应黑暗,能看清楚屋内的布置后,丁绯与披香同时倒抽冷气。

  这间屋子并没有该有的桌椅板凳之类的家居摆设,四四方方的空间空荡荡的,地上却铺满了一层血红的颜色——丁绯从未见过有一种花有如同血一般凄厉的颜色!花毯的正中,一个枯槁的身躯曾大字形的躺在上面,面目狰狞可怖,肤色青灰,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般。

  披香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他……他是谁?怎么会在我家?娘呢……我娘呢?”

  丁绯走近了些,脚踩上那些红色的花朵,发出脆嫩的断折声响,在空荡荡的屋内愈发显出诡异。“这个人你应该认得的,他是花溪山庄的管家——花谦!”

  披香惊讶的“啊”了声:“谦伯?!他怎么会死在我家里?是谁杀了他?还……还有,这些花是什么东西?”

  丁绯蹲下身子,采下一朵——绿色的茎上顶着一朵巴掌大小的血色花朵,却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的花茎,缱绻而妖艳的红花!花心当中是像菊花似的卷曲花瓣,而它触须似的花蕊却像一丛丛尖刺般长在了外围,包拢住了花瓣——古怪诡异的花,花的颜色已经让人惊绝,花的形状却更是美得让人窒息。

  丁绯将花朵凑近鼻端浅浅的嗅了下,猝然面色大变,急促如同炙手般的扔下红花,拉起披香夺门而逃。未等奔出门外七八步,披香嗯咛一声,脚下一软,先一步失去知觉瘫倒在地。丁绯很想抱起她,无奈心口一阵烦恶,一点气力也提不出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叠影,丁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非但没有清晰,所有的东西都变成模糊朦胧一片,红红白白的影子在不住的晃动。

  在他倒下去之前,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抱起了披香。

  浓烈而沉重的倦意,终于抵挡不住的使眼前完全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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