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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全传·第二回 配大名窦公款洽 游行院韩妓殷勤(2)



  世上万般悲苦事,无过死别与生离。

  当下匡胤别了父母,带了二名管家,含泪出门,和着解差上路,五口儿一齐行走。正出城来,远远的望见张光远、罗彦威二人,在那里伺候。匡胤走近前去,见了礼道:“二位贤弟,在此何干?”张光远道:“闻得大哥遭此恩谴,小弟不胜抱歉!因思此事原系俺弟兄三人同做,弄出事来,单教大哥一人前去受苦。小弟等无法可施,只得薄治一小东儿,借前面酒店内饯行三杯,以壮行色。”匡胤道:“这是愚兄的月令低微,与二位贤弟何干?既蒙过费,当得领情。”遂即同至酒店中来。管家在外等候,单和解差,一共五口儿坐下。酒保拿上酒来,复又排齐了几品肴馔,彼此觥筹交错了一会。光远开言说道:“小弟有一言奉告:今日兄长不幸,遭配大名。第一切须戒性,那里不比得汴梁,有人接应,须当万般收敛,少要生非为嘱。”匡胤笑道:“兄弟,你怎么这般胆怯?男儿志在四方,那里分得彼此?我此去,无事则休;倘若有人犯我,管教他一家儿头脑都痛,方显得大丈夫的行踪,不似那怕事的懦夫俗子,守株待兔。”说罢,就要拜别。张、罗二人不好相留,只得把匡胤等三人送出酒店,道:“大哥前途保重!”匡胤道:“不必二位嘱咐。”两边竟拱手而别。有诗为证:

  茅舍谈心共诉衷,临歧分袂各西东。

  知君此去行藏事,尽在殷勤数语中。

  不说张、罗二人归家。单说匡胤出了酒店,带了管家和着解差,五人望天雄大道而来。一路上免不得饥餐渴饮,夜宿晓行。行走之间,不觉早到了大名府,寻下客店安歇。至次日清晨,匡胤先差两个管家,到那帅府投书。原来那威镇大名府的总兵官,姓窦名溶,乃是赵弘殷的年侄。他这日正在私衙闲坐,忽接着赵府的家书,拆开看了一遍,以下踌躇道:“我闻得赵匡胤平生好生祸事,今日犯了罪,充军到我这里,怎的待他方好?论起充军规例,必须使他贱役,庶于国法无亏;若论年家情谊,又属不雅。这便怎处?”思想了一回,忽然道:“也罢,我如今只得要薄于国法,厚于私情,必须以礼貌相接,岂可泛同常例而行?既于国法尽其虚名,又于年伯托望之情,完其实效,此一举两全之美也,有何不可?”主意已定,即便写了一个请帖,差人同着管家,往下处去通了致意,把匡胤请到府中。两下各见了礼,略叙了几句寒温,窦溶即命排设筵席,款待接风。遂又拣了一所清静的公馆,与匡胤住下。仍令带来的两个管家,随居服侍。复又拨了四名兵丁,轮流伺候。窦溶分置已毕。然后,至次日清晨,批回文书,打发差人回汴梁去讫。这正是:

  本为充配,反作亲临。

  窦公行义,只体尺音。

  匡胤住下公馆,甚自相称。每日供给,俱在帅府支应。又承那窦溶款待丰美,或时小酌,或日开宴,极其恭敬;比那曹躁待关公的时节,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锭金,下马一锭银,美女服侍,高爵荣身,其敬爱之情,也不过如是。倒把那个钦定的配军,竟俨然做了亲临上司的一般无二。匡胤心中也觉十分感激。自此以后,寂然无事。

  过了些时,正值隆冬天气,匡胤心闷无聊,叫过兵丁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的好去处,可以游玩得么?”那兵丁道:“我们这里胜地虽多,到了此时,便觉一无趣致。惟前面有个行院,内有一个妇人,姓韩名素梅,生得窈窕超群,丰韵异常。他身虽落在烟尘,性格与众不同,凭你公子王孙不肯轻见。他素来立志,若遇英雄豪杰求见于他,才肯相交结纳。因此,鸨儿也无可奈何,只得由他主意。我这里大名府行院中,也算得他是个有识有守的妓女了。公子既然闷坐无聊,何不到那里走走?或者得能相见,亦未可知。”匡胤听言,大喜道:“既有这个所在,不免去会会何妨?你可引我前去。”就命管家看守书房,带了两个兵丁,步出门来,上了长街,穿过小巷,望前随路而行。

  看看已到了院子门首,早见立着那个鸨儿。兵丁上前说了就里,鸨儿慌忙接进中堂,客位坐下,就有丫鬟献茶。彼此谈论了几句,复着丫鬟报知素梅,说有东京赵公子,闻名相访。那丫鬟去不多时,只见内边走出一个美人来。匡胤举眼看时,真个好一位风流标致的女子,轻盈窈窕的佳人。但见:

  体态娇柔,丰姿妖媚。不施脂粉,天然美貌花容;无假装修,允矣轻杨弱柳。眉似远山翠黛,眼如秋水凝波。半启朱唇,皓齿诚堪羞白玉;时翘杏脸,金薇相衬激乌云。樱桃口竹韵丝音,玉手纤纤春笋;燕尾体凤翩鸳伫,金莲娜娜秋菱。正如月女降人间,好似天仙临凡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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