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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东升(第八章)(5)



  惊惶一霎里,来不及出剑以迎,却把个装盛纸钱的竹篮,蓦地飞起,“嚓!”一声,砍了个结实。

  竹蓝碎片里,袁菊辰已闪身一侧。

  来人一身黑色劲服,长脖子,长脸,个头儿极是瘦高,手上虽然施用一口长刀,却在腰上扎着一道铁链,十字扣花紧扎脚,一望之下,即能猜出是来自公门的捕快。

  这类人等,总不免染有浓重的衙门习气,即使不说话,打量着那副穿着打扮,也能猜出八九。

  一点也不假。

  日间黄麻子一死,州衙门已起了震撼,陆同知即席指示,布下了天罗地网,料定着袁菊辰有此一着,果然为他料着了。

  十二名公门捕快,早经部署,满以为对方不过是一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却不知这个人忒也厉害,简直是要命的煞星。

  来人姓金,字永昌,号称“锁子金刀”,忝为代州府三班捕头,手下功夫不弱,若非是陆同知的一再关说,他何曾会把袁菊辰这样的一个人物看在眼里!

  只是眼前的这一刀,却把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姓袁的好快的身法。

  “锁子金刀”金永昌一刀劈空之下,袁菊辰身如电转“唰”地已闪在了他的身后。

  金永昌心里一急,慌不迭向侧面一个跨步,脚下才跨出半步,已为袁菊辰递出的右手,击中脊梁。

  “噗!”掌力疾劲,极是可观。

  金永昌“啊呀”一声,叫声未已,向前一个急跄,便自倒了下来。

  怒火之中,袁菊辰已不再手下留情,这一掌力贯丹田,提吸一气,几至无坚不摧,金永昌什么角色,焉能当得?登时五脏尽摧,一命归阴。

  一片灯光,霍地自暗中亮起。有人怒叱:“射!”

  弓弦连响声中,一片飞矢雨点似地齐集而中。袁菊辰早已预料及此,掌击金永昌的同时,已抢扑地上,就地一个飞滚,“哧”地掠身而起,已飞身道侧。

  其时长剑出鞘,怒发如狂。一片斩杀声中,为首的几个人,顿时倒卧血泊。

  持灯的一名捕快,来不及操刀,即为袁菊辰手中长剑贯穿,手上长灯足足摔出丈许开外,入地疾滚,呼哧哧为之燃烧起来。

  却于这一霎,袁菊辰飞纵而起,浑身于沉沉夜幕,消失不见。

  远路

  袁菊辰真的病了。

  全身发热、发冷,几次坐起,几次又倒了下去。嘴里念的尽是潘氏一家三口的名字,这个打击,于他来说,简直不能招架,即使是最称锋利的钢刀,也难望能把人割伤得如此之深。

  此去太原,路远迢迢。

  前半夜不过是刮了阵莫名其妙的风,后半夜的暴雨倾盆,才是致病之因。

  风狂雨骤,夜路泥泞,真正行不得也。

  便在这僻区一隅的“淮江”小栈,落住了行脚。

  却是病了。

  小伙计江顺一大早进来,吓了一跳——

  “哟,这位大爷,你别是病了吧?”

  瞧瞧可真是吓人,这姓袁的客人,乱发蓬松,面红如火,眼睛都塌了下去,再加上满脸的胡碴子,那样子像是个鬼!

  倚身炕角,袁菊辰喘作一团,却是目光如炬,呼哧哧怒目而视,便是画上的锺馗,看上去也没有他可怕,真有点骇人!

  雨犹自哗啦啦下着。

  顺着瓦檐子,大股雨水怒倾如注,说是暴雨倾盆,真是一点也不夸张,这般雨势,在这个季节还真少见,多年来也难得一回,可是透着有些稀罕。

  搁下了手上的木盆。

  “爷,你洗个脸吧!”

  瞧瞧窗棂子一片水湿,今年春上才新糊的窗户纸却教连夜的大雨都浸透了。

  雨势不歇,天黑如染,白天像是黑夜,简直又是一奇。

  “淹水啦。”江顺说:“老大桥叫大水给冲垮了,赶驴子的二三十个都困在了‘二道楼子’,走不动啦。”

  袁菊辰只是听着,吭也不吭一声。

  油灯稔子噗突突跳个不歇,泛出来的一片昏黄,婆娑摇曳,映照着他刀把子也似木讷的脸,懵懂醉酒样的酣糊。

  瞧瞧这般架式,也知道病得不轻。

  没说的,这就多赔些小心序细吧!江顺挽高了袖子,拧了个手巾把儿,为他擦了个脸,谁知触手火烫,吓了他一大跳。

  “老祖宗!简直像火……”江顺一惊说:“得找个大夫瞧瞧才行,可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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