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卷一百八十七下 列传第一百三十七(3)
时间:2023-03-27 作者:刘昫 点击:次
十四载,安禄山犯东都,人吏奔散;奕在台独居,为贼所执,与李憕同见害。玄宗闻而愍之,赠兵部尚书。太常议谥,博士独孤及议曰:
卢奕刚毅朴忠,直方而清,励精吏事,所居可纪。天宝十四载,洛阳陷没。于时东京人士,狼狈鹿骇,猛虎磨牙而争其肉,居位者皆欲保命而全妻子。或先策高足,争脱羿彀;或不耻苟活,甘饮盗泉。奕独正身守位义不去,以死全节誓不辱。势窘力屈,以朝服就执,犹慷慨感愤,数贼枭獍之罪。观者股栗,奕不变其色,而北面辞君,然后受害。虽古烈士,方之者鲜矣!
或曰:"洛阳之存亡,操兵者实任其咎,非执法吏所能抗。师败将奔,去之可也。委身寇仇,以死谁怼?"及以为不然。勇者御而忠者守,必社稷是卫,则死生以之。危而去之,是智免也,于忠何有?昔荀息杀身于晋,不食其言也;仲由结缨于卫,食焉不避其难也;玄冥勤其官而水死,守位而忘躯也;伯姬待保姆而火死,先礼而后身也。彼四人者,死之日,皆于事无补,夫岂爱死而贾祸也!以为死轻于义,故蹈义而捐生。古史书之,使事君者劝。然则禄山之乱,大于里克、孔悝;奕廉察之任,切于玄冥之官。分命所系,不啻于保姆;逆党兵威,甚于水火。于斯时也,能与执干戈者同其戮力,挽之不来,推之不去,岂不以师可亏,免不可苟,身可杀,节不可夺。故全其特操于白刃之下,孰与夫怀安偷生者同其风哉!
谨按谥法,图国忘身曰"贞",秉德遵业曰"烈"。奕执宪戎马之间,志藩王室,可谓图国;国危不能拯,而继之以死,可谓忘身;历官一十任,言必正,事必果,而清节不挠,去之若始至,可谓秉德;先黄门以直道佐时,奕嗣之以忠纯,可谓遵业。请谥曰"贞烈"。
从之。
蒋清者,故吏部侍郎钦绪之子。举明经,调补太子校书郎、巩县丞,卢奕留之宪府。清与诸兄溢、演、沇,知名于时。奕之被害,清亦死焉。
颜杲卿,琅邪临沂人。世仕江左。五代祖之推,北齐黄门侍郎、修文馆学士。齐亡入周,始家关内,遂为长安人焉。曾伯祖师古,贞观中秘书监,自有传。曾祖勤礼,崇文馆学士。祖甫,曹王侍读。父元孙,垂拱初登进士第,考功员外郎刘奇榜其词策,文瑰俊拔,多士耸观。历官长安尉、太子舍人、亳州刺史卒。
杲卿以荫受官,性刚直,有吏干。开元中,为魏州录事参军,振举纲目,政称第一。天宝十四载,摄常山太守。时安禄山为河北、河东采访使,常山在其部内。其年十一月,禄山举范阳之兵诣阙。十二月十二日,陷东都。杲卿忠诚感发,惧贼遂寇潼关,即危宗社。时从弟真卿为平原太守,初闻禄山逆谋,阴养死士,招怀豪右,为拒贼之计。至是遣使告杲卿,相与起义兵,掎角断贼归路,以纾西寇之势。杲卿乃与长史袁履谦、前真定令贾深、前内丘丞张通幽等,谋开土门以背之。时禄山遣蒋钦凑、高邈率众五千守土门。杲卿欲诛钦凑,开土门之路。时钦凑军隶常山郡,属钦凑遣高邈往幽州未还,杲卿遣吏召钦凑至郡计事。是月二十二日夜,钦凑至,舍之于传舍。会饮既醉,令袁履谦与参军冯虔、县尉李栖默、手力翟万德等杀钦凑。中夜,履谦以钦凑首见杲卿,相与垂泣,喜事交济也。是夜,稾城尉崔安石报高邈还至蒲城,即令冯虔、翟万德与安石往图之。诘朝,高邈之骑从数人至稾城驿,安石皆杀之。俄而邈至,安石绐之曰:"太守备酒乐于传舍。"邈方据厅下马,冯虔等擒而絷之。是日,贼将何千年自东都来赵郡,冯虔、万德伏兵于醴泉驿,千年至,又擒之。即日缚二贼将还郡。杲卿遣子安平尉泉明及贾深、张通幽、翟万德,函钦凑之首,械二贼,送于京师。
至太原,节度使王承业留泉明、贾深等,寝杲卿之表。承业自上表献之,以为己功。玄宗不之知,擢拜承业大将军,牙官获赏者百数。玄宗寻知杲卿之功,乃加卫尉卿、兼御史大夫,以袁履谦为常山太守,贾深为司马。
杲卿既斩贼将,收兵练卒,乃檄告河北郡县,言朝廷以荣王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哥舒翰为副,统众三十万,即出土门。郡县闻之,皆杀贼守将,远近响应,时十五郡皆为国家所守。时安禄山遣使传李〈忄妻〉、卢奕之首徇河北。至平原,真卿杀贼使,收藏〈忄妻〉等首。清池尉贾载亦斩伪署景城守刘玄道,传首于平原。饶阳郡守卢全诚亦据郡举兵,会于真卿。时常山、平原二郡兵威大振。禄山方自率众而西,已至陕,闻河北有变而还,乃命史思明、蔡希德率众渡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