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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钩赌坊(第五章 突然来横财)(2)



  孤松先生:"你喝酒。"

  陆小凤:"不喝一点。"

  孤松:"是不是要喝就喝个痛快?"

  陆小凤:"不但要痛快,而且还要快。"

  他满满斟了一碗酒,一仰脖子,就倒在嘴里,一口就咽了下去。

  他喝酒并不是真的在"喝,而是在"倒"的,这世上能喝酒的人虽不少,能倒酒的人却不多。

  孤松看着他,眼睛里第二次露出笑意,也斟满一碗酒,一口咽下。

  他喝酒居然也是用"倒"的。

  陆小凤在心里喝一声采:"这老小子倒真的有两下子。"孤松面露得色:"喝酒不但要快还要痛。"

  陆小凤:"痛?"孤松:"痛饮,三杯五杯,喝得再快也算不了什么。"陆小凤:"你能喝多少?"

  孤松:"能喝多少也算不了什么,要喝了不醉才算本事。"这冷酷而孤傲的老人一谈起酒经,居然也像是变了个人。

  陆小凤微笑:"你能喝多少不醉?"

  孤松:"不知道?"

  陆小凤:"难道你从未醉过?"

  孤松并没有否认,反问:"你能喝多少不醉?"

  陆小凤:"我只喝一杯就已有点醉了,再喝十杯也还是这样子。"孤松眼睛里第三次露出笑意:"所以你也从未真的醉过?"陆小凤也不否认,一仰脖子,又是一碗酒倒下去。

  棋逢敌手,是件很有趣的事,喝酒遇见了对手也一样。

  不喝酒的人,看见这么样喝酒的角色,就很无趣了。

  青竹、寒梅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脸上也全无表情,慢慢的站起来,悄悄的走了也去。夜寒如水两个人背负着双手,仰面望天,过了很久,青竹才缓缓问:"老大已有多久未曾醉过?"寒梅:"五十三天。"

  青竹叹了口气:"我早巳看出他今天一定想大醉一次。"又过了很久,寒梅叹了口气:"你已有多久未曾醉过?"青竹:"二十三年。"

  寒梅:"自从那次我们二个人同时醉过后,你就真的滴酒未沾。"青竹:"三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大家才都能活得长些。"寒梅:"两个人清醒更好。"

  青竹:"所以你也有二十年滴酒未沾。"

  寒梅:"二十一年零十七天。"

  青竹笑了笑:"其实你酒量还比老大好些。"

  寒梅也笑了笑:"酒量最好的,当然还是你。"青竹:"可是我知道,这世上绝没有永远不醉的人。"寒梅点点头:"不错,你只要喝,就一定会醉的。"只要喝,就一定会醉。

  这句话实在是千古不变,颠扑不破的。

  所以陆小凤醉了。

  屋子很大,生着很大的炉火,陆小凤赤裸裸的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

  他一向认为穿着衣服睡觉,就像脱了裤子放屁一样,是件又麻烦,又多余的事。

  无论谁喝醉了之后,都会睡得很沉,他也不例外,只不过他醒得总比别人快些。

  现在窗外还是一片黑暗,屋子里也还是一片黑暗,他就已醒了,面对着这一片空空洞洞,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痴痴的出了神。

  他想起了很多事,很多非但不能向别人叙说,甚至连自己都不敢想的事,也许就为了要忘了这些事,他才故意要跟孤松拼酒,故意要醉。

  可是他刚睁开眼睛,想到的偏偏就是这些事。

  该忘记的事为什么总是偏偏忘不了?该记得的事为什么总是偏偏想不起?

  陆小凤悄悄的叹了口气。悄悄的坐起来,仿佛生怕惊醒他身边的人。

  他身边没有人?

  他是不是生怕惊醒了自己?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他身边虽然没有人,屋子里却没有人。

  黑暗中,隐约对看见一条朦朦陇陇的人影,动也不动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坐了多人。

  "醉乡路稳宜常至,他处不堪行。"这人叹息着,又道:"可是这条路若是走得太多了,想必也一样无趣得很。"陆小凤笑了。

  无论谁都笑不出的时候,他却偏偏总是会忽然笑出来。

  他微笑着:"想不到阁下居然还是个有学问的人。"这人:"不敢,只不过心中偶有所感,就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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