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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林广记·腐流部(3)

    一师学浅。善读别字,主人恶之。与师约,每读一别字,除脩一分。至岁终,退除将尽。止余银三分,封送之。师怒曰:“是何言兴,是何言兴!”主人曰:“如今再扣二分,存银一分矣。”东家母在旁曰:“一年辛苦,半除也罢。”先生近前作谢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主人曰:“恰好连这一分,干净拿进去。”

    赤壁赋

    庸师惯读别字。一夜,与徒讲论前后《赤壁》两赋,竟念“赋”字为贼字。适有偷儿潜伺窗外,师乃朗诵大言曰:“这前面《赤壁贼》呀。”贼大惊,因思前面既觉,不若往房后穿逾而入。时已夜深,师讲完,往后房就寝。既上床,复与徒论后面《赤壁赋》,亦如前读。偷儿在外叹息曰:“我前后行藏,悉被此人识破,人家请了这样先生,看家狗都不消养得了!”

    于戏左读

    有蒙训者,首教《大学》。至“于戏前王不忘”句,竟如字读之。主曰:“误矣,宜读作‘呜呼’。”师从之。至冬间,读《论语》注:“傩虽古礼而近于戏。”乃读做呜呼。主人曰:“又误矣,此乃于戏也。”师大怒,诉其友曰:“这东家甚难理会。只‘于戏’两字,从年头直与我拗到年尾。”

    中酒

    一师设教,徒问“大学之道,如何讲?”师佯醉曰:“汝偏拣醉时来问我。”归与妻言之。妻曰:“《大学》是书名,‘之道’是书中之道理。”师颔之。明日,谓其徒曰:“汝辈无知,昨日乘醉便来问我,今日我醒,偏不来问,何也?汝昨日所问何义?”对以“《大学》之道”。师如妻言释之。弟子又问:“‘在明明德’如何讲?”师遽捧额曰:“且住,我还中酒在此。”

    先生意气

    主人问先生曰:“为何讲书总不明白?”师曰:“兄是相知的,我胸中若有,不讲出来,天诛地灭!”又问:“既讲不出,也该坐定些。”答云:“只为家下不足,故不得不走。”主人云:“既如此,为甚供给略淡泊,就要见过?”先生毅然变色曰:“若这点意气没了,还像个先生哩!”

    梦周公

    一师昼寝,而不容学生瞌睡,学生诘之。师谬言曰:“我乃梦周公耳。”明昼,其徒亦效之,师以戒方击醒曰:“汝何得如此?”徒曰:“亦往见周公耳。”师曰:“周公何语?”答曰:“周公说,昨日并不曾会见尊师。”

    问馆

    乞儿制一新竹筒,众丐沽酒称贺。每饮毕,辄呼曰:“庆新管酒干。”一师正在觅馆,偶经过闻之,误听以为庆新馆也。急向前揖之曰:“列位既有了新馆,把这旧馆让与学生罢!”

    改对

    训蒙先生出两字课与学生对曰:“马嘶。”一徒对曰:“鹏奋。”师曰:“好,不须改得。”又一徒曰:“牛屎。”师叱曰:“狗屁!”徒亦揖而欲行,师止之曰:“你对也不曾对好,如何便走?”徒曰:“我对的是‘牛屎’,先生改的是‘狗屁’。”

    挞徒

    馆中二徒,一聪俊,一呆笨。师出夜课,适庭中栽有梅树。即指曰:“老梅。”一徒见盆内种柏,应声
  曰:“小柏。”师曰:“善。”又命一徒:“可对好些。”徒曰:“阿爹。”师以其对得胡说,怒挞其首。徒哭曰:“他小柏(伯)不打,倒来打阿爹。”

    吃粪

    师在田间散步,见乡人挑粪灌菜。师讶曰:“菜是人吃的,如何泼此秽物在上?”乡人曰:“相公只会读书,不晓我农家的事,菜若不用粪浇,便成苦菜矣。”一日东家以苦菜膳师,师问:“今日为何菜味苦之甚?”馆僮曰:“因相公嫌龌龊。故将不浇粪的菜请相公。”师曰:“既如此,粪味可鉴,拿些来待我吃罢。”

    咬饼

    一蒙师见徒手持一饼。戏之曰:“我咬个月湾与你看。”既咬一口。又曰:“我再咬个定胜与你看。”徒不舍,乃以手掩之。误咬其指。乃呵曰:“没事,没事,今日不要你念书了,家中若问你,只说是狗夺饼吃,咬伤的。”

    是我

    一师值清明放学,率徒郊外踏青。师在前行,偶撒一屁,徒曰:“先生,清明鬼叫了。”先生曰:“放狗屁!”少顷,大雨倾盆。田间一瓦,为水淹没,仅露其背。徒又指谓先生曰:“这像是个乌龟。”师曰:“是瓦(瓦我同音)。”

    屎在口头

    学生问先生曰:“‘屎’字如何写?”师一时忘却,不能回答。沉吟半晌曰:“咦,方才在口头,如何再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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