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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卷一百六十 列传卷第一百一十(4)

  李翱,字习之,凉武昭王之后。父楚金,贝州司法参军。翱幼勤于儒学,博雅好古,为文尚气质。贞元十四年登进士第,授校书郎。三迁至京兆府司录参军。元和初,转国子博士、史馆修撰。
  十四年,太常丞王泾上疏请去太庙朔望上食,诏百官议。议者以《开元礼》,太庙每岁礿、祠、蒸、尝、腊,凡五享。天宝末,玄宗令尚食每月朔望具常馔,令宫闱令上食于太庙,后遂为常。由是朔望不视朝,比之大祠。翱奏议曰:
  《国语》曰:王者日祭。《礼记》曰:王立七庙,皆月祭之。《周礼》时祭,礿祠蒸尝。汉氏皆杂而用之。盖遭秦火,《诗》、《书》、《礼经》烬灭;编残简缺,汉乃求之。先儒穿凿,各伸己见,皆托古圣贤之名,以信其语,故所记各不同也。古者庙有寝而不墓祭;秦、汉始建寝庙于园陵,而上食焉。国家因之而不改。《贞观》、《开元礼》并无宗庙日祭、月祭之礼,盖以日祭、月祭,既已行于陵寝矣。故太庙之中,每岁五飨六告而已。不然者,房玄龄、魏徵辈皆一代名臣,穷极经史,岂不见《国语》、《礼记》有日祭、月祭之词乎?斯足以明矣。
  伏以太庙之飨,笾豆牲牢,三代之通礼,是贵诚之义也。园陵之奠,改用常馔;秦、汉之权制,乃食味之道也。今朔望上食于太庙,岂非用常亵味而贵多品乎?且非《礼》所谓"至敬不飨味而贵气臭"之义也。《传》称:屈到嗜芰,有疾,召其宗老而属之曰:"祭我必以芰。"及祭,荐芰,其子违命去芰而用羊,馈笾豆脯醢,君子是之。言事祖考之义,当以礼为重,不以其生存所嗜为献,盖明非食味也。然则荐常馔于太庙,无乃与芰为比乎?且非三代圣王之所行也。况祭器不陈俎豆,祭官不命三公,执事者唯宫闱令与宗正卿而已。谓之上食也,安得以为祭乎?且时享于太庙,有司摄事,祝文曰:"孝曾孙皇帝臣某,谨遣太尉臣名,敢昭告于高祖神尧皇帝、祖妣太穆皇后窦氏。时惟孟春,永怀罔极。谨以一元大武、柔毛刚鬛、明粢芗萁、嘉蔬嘉荐醴齐,敬脩时享,以申追慕。"此祝辞也。前享七日质明,太尉誓百官于尚书省曰:"某月某日时享于太庙,各扬其职。不供其事,国有常刑。"凡陪享之官,散斋四日,致斋三日,然后可以为祭也。宗庙之礼,非敢擅议,虽有知者,其谁敢言?故六十余年行之不废。今圣朝以弓矢既橐,礼乐为大,故下百僚,可得详议。臣等以为《贞观》、《开元礼》并无太庙上食之文,以礼断情,罢之可也。至若陵寝上食,采《国语》、《礼记》日祭、月祭之词,因秦、汉之制,修而存之,以广孝道可也。如此,则经义可据,故事不遗。大礼既明,永息异论,可以继二帝三王,而为万代法。与其渎礼越古,贵因循而惮改作,犹天地之相远也。
  知礼者是之,事竟不行。
  翱性刚急,论议无所避。执政虽重其学,而恶其激讦,故久次不迁。翱以史官记事不实,奏状曰:"臣谬得秉笔史馆,以记注为职。夫劝善惩恶,正言直笔,纪圣朝功德,述忠贤事业,载奸臣丑行,以传无穷者,史官之任也。凡人事迹,非大善大恶,则众人无由得知,旧例皆访于人,又取行状谥议,以为依据。今之作行状者,多是其门生故吏,莫不虚加仁义礼智,妄言忠肃惠和。此不唯其处心不实,苟欲虚美于受恩之地耳。盖为文者,又非游、夏、迁、雄之列,务于华而忘其实,溺于文而弃其理。故为文则失《六经》之古风,纪事则非史迁之实录。臣今请作行状者,但指事实,直载事功。假如作《魏徵传》,但记其谏诤之辞,足以为正直;段秀实但记其倒用司农印以追逆兵,以象笏击朱泚,足以为忠烈。若考功视行状,不依此者不得受。依此,则考功下太常,牒史馆,然后定谥。伏乞以臣此奏下考功。"从之。寻权知职方员外郎。十五年六月,授考功员外郎,并兼史职。
  翱与李景俭友善。初,景俭拜谏议大夫,举翱自代。至是,景俭贬黜,七月,出翱为朗州刺史。俄而景俭复为谏议大夫,翱亦入为礼部郎中。翱自负辞艺,以为合知制诰,以久未如志,郁郁不乐。因入中书谒宰相,面数李逢吉之过失。逢吉不之校。翱心不自安,乃请告。满百日,有司准例停官,逢吉奏授庐州刺史。太和初,入朝为谏议大夫,寻以本官知制诰。三年二月,拜中书舍人。
  初,谏议大夫柏耆将使沧州军前宣谕,翱尝赞成此行。柏耆寻以擅入沧州得罪,翱坐谬举,左授少府少监。俄出为郑州刺史。五年,出为桂州刺史、御史中丞,充桂管都防御使。七年,改授潭州刺史、湖南观察使。八年,征为刑部侍郎。九年,转户部侍郎。七月,检校户部尚书、襄州刺史,充山南东道节度使。会昌中,卒于镇,谥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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