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卷一百五十九 列传第一百九(2)
时间:2023-03-18 作者:刘昫 点击:次
韦处厚,字德载,京兆人。父万,监察御史,为荆南节度参谋。处厚本名淳,避宪宗讳,改名处厚。幼有至性,事继母以孝闻。居父母忧,庐于墓次。既免丧,游长安。通《五经》,博览史籍,而文思赡逸。
元和初,登进士第,应贤良方正,擢居异等,授秘书省校书郎。裴垍以宰相监修国史,奏以本官充直馆,改咸阳县尉,迁右拾遗,并兼史职。修《德宗实录》五十卷上之,时称信史。转左补阙、礼部考功二员外。早为宰相韦贯之所重,时贯之以议兵不合旨出官,处厚坐友善,出为开州刺史。入拜户部郎中,俄以本官知制诰。穆宗以其学有师法,召入翰林,为侍讲学士,换谏议大夫,改中书舍人,侍讲如故。
时张平叔以便佞诙谐,他门捷进,自京兆少尹为鸿胪卿、判度支,不数月,宣授户部侍郎。平叔以征利中穆宗意,欲希大任。以榷盐旧法,为弊年深,欲官自粜盐,可富国强兵,劝农积货,疏利害十八条。诏下其奏,令公卿议。处厚抗论不可,以平叔条奏不周,经虑未尽,以为利者返害,为简者至烦,乃取其条目尤不可者,发十难以诘之。时平叔倾巧有恩,自谓言无不允。及处厚条件驳奏,穆宗称善,令示平叔。平叔词屈无以答,其事遂寝。
处厚以幼主荒怠,不亲政务,既居纳诲之地,宜有以启导性灵,乃铨择经义雅言,以类相从,为二十卷,谓之《六经法言》,献之。锡以缯帛银器,仍赐金紫。以《宪宗实录》未成,诏处厚与路随兼充史馆修撰。实录未成,许二人分日入内,仍放常参。处厚俄又权兵部侍郎。
敬宗嗣位,李逢吉用事,素恶李绅,乃构成其罪,祸将不测。处厚与绅皆以孤进,同年进士,心颇伤之,乃上疏曰:
臣窃闻朋党议论,以李绅贬黜尚轻。臣受恩至深,职备顾问,事关圣德,不合不言。绅先朝奖用,擢在翰林,无过可书,无罪可戮。今群党得志,谗嫉大兴。询于人情,皆甚叹骇。《诗》云:"萋兮菲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太甚。"又曰:"谗言罔极,交乱四国。"自古帝王,未有远君子近小人而致太平者。古人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李绅是前朝任使,纵有罪愆,犹宜洗衅涤瑕,念旧忘过,以成无改之美。今逢吉门下故吏,遍满朝行,侵毁加诬,何词不有?所贬如此,犹为太轻。盖曾参有投杼之疑,先师有拾尘之戒。伏望陛下断自圣虑,不惑奸邪,则天下幸甚!建中之初,山东向化,只缘宰相朋党,上负朝廷。杨炎为元载复雠,卢杞为刘晏报怨,兵连祸结,天下不平。伏乞圣明,察臣愚恳。
帝悟其事,绅得减死,贬端州司马。
处厚正拜兵部侍郎,谢恩于思政殿。时昭愍狂恣,屡出畋游。每月坐朝不三四日。处厚因谢,从容奏曰:"臣有大罪,伏乞面首。"帝曰:"何也?"处厚对曰:"臣前为谏官,不能先朝死谏,纵先圣好畋及色,以至不寿,臣合当诛。然所以不死谏者,亦为陛下此时在春宫,年已十五。今则陛下皇子始一岁矣,臣安得更避死亡之诛?"上深感悟其意,赐锦彩一百匹、银器四事。
宝历元年四月,群臣上尊号,御殿受册肆赦。李逢吉以李绅之故,所撰赦文但云左降官已经量移者与量移,不言未量移者,盖欲绅不受恩例。处厚上疏曰:"伏见赦文节目中,左降官有不该恩泽者。在宥之体,有所未弘。臣闻物议皆言逢吉恐李绅量移,故有此节。若如此,则应是近年流贬官,因李绅一人皆不得量移。事体至大,岂敢不言?李绅先朝奖任,曾在内廷,自经贬官,未蒙恩宥。古人云:'人君当记人之功,忘人之过。'管仲拘囚,齐桓举为国相;冶长缧绁,仲尼选为密亲。有罪犹宜涤荡,无辜岂可终累?况鸿名大号,册礼重仪,天地百灵之所鉴临,亿兆八纮之所瞻戴。恩泽不广,实非所宜。臣与逢吉素无雠嫌,与李绅本非亲党,所论者全大体,所陈者在至公,伏乞圣慈察臣肝胆。倘蒙允许,仍望宣付宰臣,应近年左降官,并编入赦条,令准旧例,得量移近处。"帝览奏其事,乃追改赦文,绅方沾恩例。处厚为翰林承旨学士,每立视草,惬会圣旨。常奉急命于宣州征鹰鸷及杨、益、两浙索奇文绫锦,皆抗疏不奉命,且引前时赦书为证,帝皆可其奏。
宝历季年,急变中起。文宗底绥内难,诏命将降,未有所定。处厚闻难奔赴,昌言曰:"《春秋》之法,大义灭亲,内恶必书,以明逆顺。正名讨罪,于义何嫌?安可依违,有所避讳!"遂奉藩教行焉。是夕,诏命制置及践祚礼仪,不暇责所司,皆出于处厚之议。及礼行之后,皆叶旧章。以佐命功,旋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加银青光禄大夫,进爵灵昌郡公。处厚在相位,务在济时,不为身计。中外补授,咸得其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