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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之心(第十四章)(3)



    “没什么。”他坐下来,摘下他的眼镜,放回马甲口袋里。他不紧不慢地发话。“宝贝,”他说,“整个南方,你父亲和像你父亲一样的人正在后方进行一场最后的殊死搏斗,拖延时间,维护某一种已几乎破灭流失的哲学——”

    “假如昨天我听到的是这话,那我要说,谢天谢地总算结束了。”

    芬奇博士抬起头。“假如你认为你爸爸是在致力于把黑人关在他们的地盘里,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琼· 露易丝举起双手,提高嗓门:“我究竟要作何想法?这教我恶心,杰克叔叔,名副其实的恶心——”

    她的叔叔挠挠耳朵。“无疑,你总有一天要面对某些特定的史实和微妙之处——”

    “杰克叔叔,别对我搬出那套说辞——打南北战争和这没有关系。”

    “正相反,假如你想要弄明白其中的道理,那大有关系。你首先必须认识到的一件事——上帝帮帮我们,这非同小可——这件事,全国四分之三的人至今没弄明白。我们是什么样的人,琼· 露易丝?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在这个世上,我们依旧最接近谁?”

    “在我看来,我们就是人。我不懂。”

    她的叔叔微笑着,眼中闪过一道邪光。现在他准备脚底抹油了,她想。我绝对没法逮到他,把他抓回来。

    “细想一下梅科姆县,”芬奇博士说,“这儿是典型的南方。县里几乎每个人与其他人之间,要么是亲戚,要么差不多沾点亲?你不觉得很个别吗?”

    “杰克叔叔,一个人怎么可能和另一个人‘差不多沾点亲’?”

    “很简单。你还记得弗兰克· 巴克兰吗?”

    不知不觉中,琼· 露易丝感觉她正在被慢慢地、悄悄地诱入芬奇博士的罗网。他是一只本领高超的老蜘蛛,但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一只蜘蛛。她缓缓朝他移去:“弗兰克· 巴克兰?”

    “那位自然主义者。随身携带死鱼,装在手提箱里,房间里养着一条豺狼。”

    “嗯,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马修· 阿诺德呢?”

    她说她记得。

    “那好,弗兰克· 巴克兰是马修· 阿诺德的父亲的妹妹的丈夫的弟弟的儿子,所以,他们差不多沾点亲。明白了吗?”

    “明白了,可是——”

    芬奇博士望着天花板。“我的侄儿杰姆,”他慢悠悠地说,“不是和他叔公的儿子的妻子的远房表妹订了婚吗?”

    她用手蒙住眼睛,气鼓鼓地思索着。“没错。”她最后说,“杰克叔叔,我认为你做了一个不合逻辑的推论,但我完全不能肯定这么说对不对。”

    “其实,都是一回事。”

    “可我找不到中间的联系。”

    芬奇博士把手放在桌上。“那是因为你不看,”他说,“你从未睁开过你的眼睛。”

    琼· 露易丝跳了起来。

    她的叔叔说:“琼· 露易丝,时至今日,在梅科姆县,生活着每个有过一口气的笨头笨脑的凯尔特人、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的副本。你还记得斯坦利教长吗?”

    她的思绪回到过去,那些时光没有尽头的日子。她在这间屋里,面前是温暖的炉火,有人捧着发霉的书念给她听。她叔叔的声音一贯低沉雄浑,或在情不自禁的笑声中变成高八度。那位神思恍惚、头发毛茸茸的矮小牧师和他壮硕的妻子浮现在她脑海中。

    “他有没有让你想起芬克· 休厄尔?”

    “完全没有。”她说。

    “用一下脑子,丫头。既然你不用脑子,那么我给你一个提示。斯坦利在担任西敏寺的教长时,几乎挖遍了修道院里每个人的墓,以找寻詹姆斯一世的遗骸。”

    “哦,我的天哪。”她说。

    大萧条时期,芬克尼· 休厄尔先生——一位多年来以其思想独立而闻名的梅科姆居民,挖开他亲祖父的坟墓,拔下他所有的金牙,用来付清抵押贷款。县治安官要以盗墓和藏金罪逮捕他,芬克尼先生搬出抗辩的理论:假如他自己的祖父不归他所有,那么归谁?县治安官说,M.F.休厄尔老先生葬在公有土地里,可芬克尼先生恼火地说,他认为那是他家的墓地、他的爷爷和他爷爷的牙齿,因而拒绝束手就擒。梅科姆镇的舆论站在他这一边:芬克尼先生是位诚实正直的人,他在尽力偿还他的债务,法律对他的干涉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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