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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国家=小宇宙的森林(14)



  第二天我没上学,在家里躺着,妹妹,你就把传的话带回来了,整个晚上我就像贴在一张橡胶板上一样浑身僵硬,不顾被打得又青又肿的脸去见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他们看了看我淤血的两耳和嘴唇有几处破裂,就从急救箱拿出药来给我治。我尽可能不看他们对于这残酷施暴难以控制的愤怒表情,自我鼓励不得流泪,我对他们谈了我对校长的夸夸其谈如何发笑的事。我向他们报告说,对于校长侮辱峡谷和“在”以至整个森林以及破坏人,我是以笑来回报他的,那是有意识地纵声大笑的。实际上也是如此,发自内心的笑无法控制,我也不知道那笑是不是刹住了校长的话,我最清楚的是从那以后好长时间以内总是挨他的打。两位天体力学专家也不剃胡髭,略显肿胀而又忧郁的脸上,表现出对我说的话和想法同感与称赞,露出悲伤的微笑。我像默读书本一样默默地记下了。

  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之所以招呼我,是因为他们用不同于校长的方法进行侦察,得到了对父亲=神官施加的拷问,以及他们谈了什么事的情报。他们斟酌了其中哪些可以对我这孩子讲,然后两人用以往的方法向我详细地传达给了我。虽然是警察内部进行的,但是,不论校长那方面,也不论阿波老爹、培利老爹那方面,都得到了详细内情,妹妹,现在我感到情况弄清楚了。县政府所在地的警察局特高科也没有把握把山里的一个孤零零的神官打成反国家的阴谋家。现在是搜查过程,把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当作替罪羊抓来,然后释放父亲=神官。因此,他们为了慎重从事,询问了疏散到峡谷来的文化人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的意见,也让告发人校长继续到警察局来听候询问。这样,父亲=神官被夹在中间,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与校长的关系形式,后来产生了意料不到的发展。

  至于父亲=神官陷进的困境,阿波老爹、培利老爹担心的是,父亲=神官在警察局说了许多话,这些话我听了之后可能受到打击。我担心的正是他对大日本帝国权力的下部机关把破坏人的生涯,甚至他每次复活都说出来。因为这是父亲=神官向我实施斯巴达教育时就一再告诫不得外传的事项之一。“我以为他受到拷问!”因为我担心父亲=神官一旦屈服于这种拷问之可怕,所以才这样回答了一句。

  “一般的拷问,我以为他是能挺得住的。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仍然铁一般结实。不过你爹被带到警察局之后让他睡在地板上,结果老病发作了,腿疼,就是睡地板睡的。大概是警察赐了他腿疼的地方……”

  “腿疼,那肯定是风湿病了!”

  我又一次受到残酷的冲击,自己瘦瘦的身子仿佛挨了重重的一拳,我简直就要哭出声来。妹妹,因为风湿是非常健壮的父亲=神官唯一的薄弱之处,对他来说是唯一要命的病。但是,什么事都以科学家态度对待的阿波老爹、培利老爹对于细节也概不疏忽,他俩仔细分析,认为关键之处只有一个,从而表明了他们的见解:

  “啊,那不是风湿。就痛苦来说,那是更让人痛苦的痛风这种病。一般都说日本人不得这种病,我以为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况且,你父亲有俄罗斯血统。以往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左脚拇指肿得棒棒硬,那里就非常疼。但是肿了的脚最疼的时间也就是三四天,过了这个期限就立刻恢复过来。虽然警察赐他带病的脚吓唬他,他什么也没说!”

  阿波老爹、培利老爹对我认真地说。他那认真而带愁容的脸上甚至露出红潮。他们除此而外就再也没有对我谈父亲=神官在警察局的情况,只是按我说的话的方向,也就是父亲=神官的旧病发作一天比一天减轻的话鼓舞我。我想到这些,身体内部就燃烧起我浑身涂红钻进森林时的羞耻与愤怒。

  因为,父亲=神官并不是因为他那风湿,或者用他们的话称之为痛风的痛苦,不得已而背叛理解他并为之辩护的阿波老爹、培利老爹的。准确地说倒是他已挺过了最疼的阶段,余痛只是在左脚拇指根部有时一闪而过地疼一疼的情况下背叛的。也就是有了足够时间考虑自己的过去与未来之后,在警察局里和校长见了面,两人共谋之下,他决定背叛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把父亲=神官带走并进行审讯的特高警察,大致掌握了脱离了大日本帝国神道框子的本地风俗信仰。其中,破坏人的传承是摆脱万世一系之皇统的,肯定追究主张把破坏人当作另一位现实人神的人。但是想,把父亲=神官打成反国家思想的宣传家,在手续上就有困难了。父亲=神官关于破坏人的传承说得越详细,就越离特高警察给这山村的现实人神的实态规定的范围遥远。父亲=神官看出审讯一方的困惑,他就把话说得严重些,以扩大这种势头迎合他们,这样,警察方面开始处理讲过戏言一般的神话与历史的父亲=神官的时候,那揭发者校长的立场就成了微妙的了。他为了报个人私怨私恨而利用了警察,结果使揭发反国家阴谋的案件就必须由内务部来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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