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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我才咋没用(2)



  龚梅见曾经的康处长对自己的归来没有半点亲昵的反映,因工作压力过大且长期焦虑而越来越焦躁的心像着了魔力,顿生了怨气。她悄悄地进了卫生间,望着洗手池上镜子里自己美丽却疲惫的面容,独自洗漱起来。其实,她才不怕老公出妖娥子、造反哪!家里的内战,不管原由,她永远是无往不胜的战神,他则总是卑微弱小的凡夫俗子;每战,从来都是以她的胜利,以他的屈膝求和而告终。

  她比老公小十岁,刚刚尔立,尚在春天。而他却已然不惑,几乎迈进了暮秋的门槛。他们的爱情像雨后突发的春笋,不是父母之命,更没有媒妁之言,而有的,几乎全是童话一般自由、自然的曼妙意境。

  在她还只有二十四岁,还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姑娘时,她在遥远的江南小城的银行工作。她读到了一本叫作《银行无序竞争》的书,是关于金融市场开发的。作者康迎曦在书中预见性地把中国金融进入市场经济,特别是加入WTO之后,银行的生存危机进行了描述,并预言只有国家加强监管,建立诚信体系,才能杜绝银行之间互相拆台式的恶性竞争。

  不久,中央银行的领导同志到她所在的银行搞调查研究。她没想到带队的康处长竟是此书的作者:康迎曦!

  在一次下级银行招待上级领导同志的舞会上,她和他相识了。仿佛是在横穿小城而过的桃花溪的清流中,望见了一条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她见到他,不禁喜出望外。宛如在蒙古大漠中瞧见了小桥流水里一朵娇羞的水莲花,他遇到她,禁不住欣喜若狂。两人一见钟情之后,再一拍即合地结合,也就在所难免了。

  为了爱,康处长把本来在江南小城只需两天的调查研究任务,硬是拖了一个星期;为了爱,她硬是辞去了小城上的银行工作,提着一个大包,不问青红皂白、没办结婚手续,竟风尘仆仆地像过去的革命青年投奔延安一般投奔到他在北京的家。

  “又陪啥老板了?天都快亮啦!!!”见回到家来的老婆一本正经地依然像个工作中的行长,没主动和自己亲热,甚至没有近乎一下的意思,老康只得主动问话了。他的语调里洋溢着难以掩饰的阴阳怪气,这阴阳怪气是不满与怀疑的宣泄。对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怀疑,其个中滋味,像在心中打碎了五味瓶,是难于言说的,更是不好压抑下去的。

  龚梅没回答,像个骄傲的公主,径直进了卧室。她气愤的是,自己为了五一支行的业务开拓,整天没日没夜的辛苦,可这一切在老公的感觉里,却始终是陪吃陪喝的不正经!

  老康见自己对老婆的有意冷落,换来了她的更加冷漠。只得叹口气,暗说:看来弱者咋样也成不了强者。只得暂时把自己的自尊心抛给了窗外宁静的夜空,悻悻地关掉计算机,随着王杰忧伤歌声的嘎然而止,灰溜溜地追到卧室,再谄笑着追上了床。那可怜而可笑的模样分明像一只失宠的老狗!

  老婆用一对秀丽的杏眼瞥一眼臊了巴几(注:地方话,意为:尴尬、赖皮)的老公,索性盖好被子,一声不吭地闭眼睡了。

  老康不甘心被就此冷落,赖兮兮地把鼻子伸到美女头上,嗅了嗅,阴阳怪气地搭讪道:“陪的又是男士吧?满脑袋烟味儿!”

  心怀怨气的龚梅,没想到老康竟敢挑衅,怨气立刻有如火山下的岩浆,沸腾而汹涌,她坐起来,圆睁了杏眼,厉声呵斥道:“男人怎么啦!怕老婆跑呀?有本事,多挣点钱,你甭让我上班呀!”

  老康被老婆点到了软肋上,仿佛挨了一脚重踹,嘴巴张了若干次,竟说不出一个字。自打他辞去了中央银行的官位,诗虽然攒了百余首,可钱却没有挣回一分。而且眼瞧着自己的一点儿积蓄已经随诗集而去,覆水难收一般。对于负收入者来说,哪里有钱把老婆养在家里呀!

  老康自知理亏正准备拍拍老婆柔美的后背以示亲昵,龚梅却又轰然躺倒,蒙头再睡。老康举起的老手只得面向了虚无。

  老康正臊得不知所措,龚梅放在两人之间的手机突然响了。

  老康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敏捷的鹰,以从来没有过的迅猛,率先抓起了手机,按了接听键,却屏住呼吸不说话。他想:这电话明摆着是个男人打来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做了贼还要张扬!这真是太不把我老康当男人瞧了吧!

  “是龚行吗?”对面果然是一个南方口音的男声。

  这一句男声,把老康压抑已久的醋意激成了怒火,缩头乌龟终于露出了头,他对着手机,用终于男人了一把的最强音,恼羞成怒地大叫:“我是龚行长的老公!以后,不许你再打这个电话,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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