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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朱雀卷 第24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8)



  我将针从盒?燃鹌穑?凑到他眼前,木讷的问:“就是这个东西要了我儿子的命,是么?”

  刘秀的眼神是灰暗的,他仰头吸气,然后重重的叹气,将我猛地拉进怀里,使劲全力抱住我。

  眼眶是干的,我无言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根针。

  记得程驭以前讲解针灸之法,曾说起:“若幼儿八岁以下,不得用针,缘囟门未合,刺之,不幸令人夭……”

  我的衡儿,是不幸中的不幸!那个令他早夭的癫痫之症,不是因为他体弱得病,引起突发惊厥,才会不治夭亡,而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精心策划的一出惨烈悲剧!

  双指间一空,铁针不翼而飞。十四岁的刘阳面无表情的站在我面前,手里紧紧握住那枚针。他的眼神怪异,眼瞳布满血丝,像是要淌出血泪来。须臾,他将针细心的用帕子包好,放入怀中,默默的冲着我和刘秀一叩首,然后起身扬长离开。

  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渐渐远去,我嘴角抽动着,冷然一笑:“我不会哭的,仇恨的眼泪不该留给我的衡儿,但是……会有人记得的,永远……永远……记住这份至亲骨肉换来的血泪!”

  刘秀不言不语,半晌低沉的喝了声:“代?n!”

  “诺。”门外有个慌张的应声。

  “诏三公、宗正至广德殿。”

  “遵命。”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可想而知代?n不是在走路,而是在疾跑。

  我万念俱灰的跌坐在床上,那个经历苦心策划,筹措了无数年等待的结果即将来临,我却没有感受到半分喜悦。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话真是一点不错,在这个大舞台上上演的这幕戏,不到最后谁都永远无法猜到结局。

  可是……为什么,最终促成我们达成愿望的契机,代价竟是永远带走了我们的衡儿?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废立

  建武十七年十月中旬,建武汉帝提出召三公商议废后事宜,举朝震动。

  如果换作以前,我或许还会对这件大事有所期待和喜悦,然而现在,这颗心里除了麻木的痛之外,只剩下满满的恨意。

  十月十八,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刘秀将废后的决定在早朝廷议时正式提出,之后,除少数人略有微词,提出废后有损帝德,恳请天子三思慎重外,二千石以上官秩的公卿竟无一人站出来表示反对。

  那日的廷议我早安置耳目,不等朝臣散朝,我便早将廷议的内容打探得一清二楚。

  我本想在广德殿等刘秀退朝,没想到今天有此想法的并非我一人,我前脚到云台,还没找榻坐下,便听门外黄门高喊:“皇后驾到――”

  离开西宫时,我把纱南留在了宫里,名义上是照顾刘阳、义王他们几个,实际上是不想再让悲剧有重演的机会。庄光说的很对,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提防狗急跳墙――前车之鉴,我早已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淋漓。

  广德殿的宫女刚想应声接驾,我摇手一摆,悄没声息的藏到一架屏风之后。屏风边上是一堆摞成高塔状的竹简,从间隙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前殿的一切动静。

  郭圣通穿了一袭缯衣,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未经敷粉装扮的面色显得有些蜡黄,容颜虽然带着憔悴,可目光却是极其敏锐的。她刚进殿便立刻将殿内的宫人统统赶了出去,然后自己找了张木榻独自坐下。

  她坐的位置是我平时最常坐的,因为我膝盖受不得寒,所以每年入冬,刘秀都会吩咐宫人早早将厚厚的毡垫铺在榻上。

  郭圣通坐上榻的那一瞬,神情有些愣忡,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毡垫。我冷眼在书堆后窥觑着她的一举一动,完全没有出去跟她照面的打算。

  少时,刘秀果然莅临广德殿,或许是事先得到通报,知道郭圣通在殿内,刘秀进门时的表情不是十分明朗,浓眉深锁,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在极力克制和压抑着某种情绪。此刻的刘秀在我眼里,正传递着一种非常危险的讯号,彼此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相信郭圣通也该有所体会,眼前站着的是朝堂上叱诧风云的建武汉帝,而非平日和颜悦色的好好先生刘秀。

  郭圣通径自从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装,不等她跪拜行礼,刘秀已冷声开口:“皇后不在椒房殿里歇着,来这儿做什么?”

  郭圣通面无惧色,动作丝毫不曾停顿,仍是按礼拜下,然后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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