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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知更鸟(第十八章)(2)



    “后来怎么样了?”

    “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我知道的下一件事是,爸爸已经在屋子里头,弯着身子喊是谁干的,是谁干的。我后来有点儿不清醒了,再接下来就只知道塔特先生扶我站起来,领我到了水桶跟前。”

    看得出来,梅耶拉的话使她自信起来,但不象她爸爸那样粗蛮。她的自信里有一种隐秘韵东西,就象是一只目光呆滞的猫,身后藏着一条颤动的尾巴。

    “你说你尽最大的力气回了手?拼命地和他斗了?”吉尔默先生问。

    “我肯定这样做了。”梅耶拉学着她爸爸的腔。

    “你肯定他真的欺侮了你吗?”

    梅耶拉的脸一下扭歪了,我担心她又会哭起来。但她说道:“他干成了想干的事。”

    吉尔默先生在头上擦了一把,人们这才记起了炎热的气侯。“我暂时就问这些,”他温存地说。“不过你别走,我估计芬奇先生这个大坏蛋有话要问你。”

    “起诉一方不得使证人对被告一方产生成见,”泰勒法官严肃地说,“至少在这个时候不允许。”

    阿迪克斯笑着站起来,但没往证人席那边走。他解开外农,把大拇指插进背心,慢慢地走过大厅,到了窗子前面。他看着外面,却并不显得对看到的东西有特别的兴趣。接着,他转过身,踱回到证人席前。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他正在对什么事作出决定。

    “梅耶拉小姐,”他面带笑容地说,“这会儿我不会吓唬你,暂时还不会,我们互相了解一下好吗?你多大了?”

    “说过我十九岁了,对那边的法官说过的。”梅耶拉气冲冲地把头向审判席一甩。

    “你说过,你说过,小姐。你对我要耐心一点儿,梅耶拉小姐。我老起来了,记性不如以前了。我可能会问你已经回答过的问题,不过你还是愿意回答我的,对不对?这就好。”

    梅耶拉的表情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阿迪克斯作出的假设是正确的:她没有一点愿意合作的表示。她正满脸怒气地望着他。

    “只要你还在挖苦我,我就一个字也不回答。”她说。

    “小姐?”阿迪克斯吃惊地问了一声。

    “只要你还跟我开玩笑。”

    泰勒法官说:“芬奇先生没有跟你开玩笑。你怎么啦?”

    梅耶拉垂着眼皮看了阿迪克斯一眼,却对着法官说:“只要他还叫我小姐,叫梅耶拉小姐。我无须听他的粗鲁的话,我来这儿不是听这些话的。”

    阿迪克斯又向窗口走去,让泰勒法官处理这个问题。泰勒法官不是耶种叫人可怜的人物,但在他企图作出解释时,我真动了怜悯之心。“那不过是芬奇先生的习惯,”他告诉梅耶拉,“我们在这个法庭里一起办公已好多好多年了。芬奇先生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他不是想挖苦你,他只是想对你表示札貌。这只是他的习惯罢了。”

    法官往后一靠说,“阿迪克斯,咱们继续审下去吧,让记录表明证人并没有受到粗鲁的待遇,而是跟她的看法正相反。”

    我真想知道她这一辈子有没有人叫过她“小姐”或是“梅耶拉小姐”,可能没有,因为她对这种通常的礼节都要见怪。她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儿?我立刻就知道了。

    “你说你十九岁半了,”阿迪克斯又开口了,‘你有几个兄弟姐妹?”他从窗前回到了证人席。

    “七个,”她回答。我不知道他们是否都跟我头一天上学看到的那一位一样。

    “你是最大的?年纪最大的?”

    “是。”

    “你妈妈死了多久了?”

    “不知道……很久了。”

    “你上过学吗?”

    “和坐在那边的爸爸一样能读书写字。”

    梅耶拉听起来就象我在一本书里读到过的没受过什么教育的金格尔先生。

    “你念了几年书?”。两年……三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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