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知更鸟(第一章)(3)
时间:2023-03-03 作者:哈珀·李 点击:次
杰姆皱起眉头。“我这么大了,当然可以取这样的名字。”他说,“你的名字比你这个人的身体还要长,我断定要长一英尺。” “大家都叫我迫尔。”迪尔说着,身子使劲在栅栏下朝这边钻。 “从上边过来好些,别从底下钻。”我说,“你是哪里人?” 迪尔是密西西比州梅里迪安县人,正在这里和他姑妈雷切尔小姐一道过夏天。从现在起,每年夏天都将在这里度过。他家原来也在梅科姆县。他妈妈在梅里迪安给一个摄影师干活,曾经拿迪尔的照片参加过一次儿童比美竞赛,得了五美元的奖金。她把钱给了迪尔,迪尔用这笔钱看了二十场电影。 “我们这儿没有电影,除了有时侯在法院里放些关于耶稣的片子,”杰姆说,“看过什么好电影吗?” 迪尔看过《德拉卡拉》。听他这么一说,杰姆开始以敬佩的目光端详着他。“给我们讲讲这个电影。” 迪尔是个很有趣的孩予。他身穿蓝色的亚麻布短裤。短裤扣在他的衬衣上。雪一样白的头发象鸭绒一样竖在他头上。他比我大一岁,但我比他高得多。他给我们讲这个古老的故事时,两只蓝眼睛忽明忽暗。他笑得突然,叉笑得畅快,时时抹着额头中央伸出来的一绺不听话的头发。 迪尔讲完《德拉卡拉》后,杰姆说听起来电影比小说有趣一些。我问迪尔他爸爸在哪儿: “你还没提到过你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 “死了吗?’ “不……’ “既然没死,你就当然有个爸爸呀,是不是?” 迪尔脸红了。杰姆要我住嘴。这是个信号,暗示经过审查,可以跟迪尔交朋友了。从那以后,整个夏天我们都过得十分愉快。十分愉快的含义是:不断改进建在后院两裸巨大的苦楝树之间的树上小屋;追跑嬉闹;把我们节目单上根据奥利弗?奥普蒂克、维克托?阿普尔顿和埃德加?赖斯?巴勒斯的作品改编的戏从头到尾地演一遍。在演戏方面,有了迪尔我们真幸运。他扮演了原来硬要我扮演的角色,《人猿泰山》中的猿人,《罗弗家的男孩》中的酸苹果树先生,《托姆?斯威夫特》中的达门先生。这样,我们渐渐发现迪尔年龄虽小,但可以算个象默林那样的预言家和魔术家了。他脑子里装满了古怪的计划、离奇的渴望和荒诞的幻想。 但是,到了八月底,我们的全部节目反反复复演了无数次,已经枯燥无味了。就是在这个时候,迪尔给我们出了个主意:设法把布?拉德利从他家引出来。 拉德利家的房子强烈地吸引着迪尔。我们一再警告、解释部无济于事。这所房子吸引着他就象月亮吸引着海水一样。不过,最多只把他吸引到拐角处的电杆下。这里离拉德利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他常常站在那儿,紧紧搂着那根粗大的电杆,出神地凝望,内心充满了好奇。 我家旁边是个急拐弯,拉德利家的房子就插在这个拐弯里。朝南走,你正好面对他家的走廊1人行道沿着他家的地界转了个弯。房子不高,很久以前,墙壁是白颜色,有纵深的前廊和绿色的百叶窗。不过,现在墙壁的颜色早已黯淡成和院子里的石板地一样的蓝灰色了。由于长期的风吹雨打,屋顶板在前廊的屋檐上耷拉着,几棵橡树遮住了阳光。一根木桩的残余部分没精打采地守卫着前院——一个从没有人打扫过的“干净的”院子。院子里杂草丛生。 房子里住着个阴险恶毒的幽灵似的人物。人们说他活着,可我和杰姆从没见过他。人们还说月亮西沉后,他就会出来,在别人的窗子外向室内窥视。如果一次寒潮后杜鹃花冻死了,那一定是沾染了他呼出的毒气。梅科姆镇上的任何小偷小摸事件都被人认为是他千的。有一向这个镇上夜间接二连三地出事,搅得全镇鸡犬不宁:人们喂养韵家禽和其他爱畜常常被人弄得缺肢断腿。尽管后来发现罪犯是神经失常的艾第——这个人最后跳进巴克?埃迪河湾中淹死了,可是人们的眼睛还是老瞅着拉德利白勺房子,不愿放弃最初的怀疑。在黑夜,连黑人都不愿从拉德利家的房前经过,他们常常绕到对面的人行道上,一边走一边吹口哨壮鹏。梅科姆学校的球场与拉德利家的地界毗邻。拉德利家有个养鸡的院子,院子里高大的核桃埘上的核桃常常掉进学校校园里,但这些核桃总在那儿,没有哪个孩子会去碰一碰:拉德利家的核桃会要你的命。棒球掉进他家的院子就等于丢失了,没有谁敢去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