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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仙踪·第四十四回 温如玉卖房充浪子 冷于冰泼水戏花娘(2)



  你还要在朋友身上使头脸。”苗秃连忙杀鸡拉腿,认了不是。

  如玉与他写了四字,又寻出一付镀金耳环填在书内。将郑三家打杂人胡六叫人来,细问了一回,许在五日内定去,又留他住几天。胡六道:“家中没人,小的就回去罢。金姑娘还不知怎么盼望回信哩。”苗秃子慌忙将赏银并书字付与,又嘱咐替他都问候。胡六叩谢出去。

  苗秃道:“无怪乎婊儿们个个爱你,你实是内才外才俱全的人。那日临别时,金钟儿分明是对着我与萧麻子,怕我们笑话。他那眼泪汪汪的光景,差些儿就要放声大哭。你原说下几天就去,到如今二十多天,不知这孩子想成怎么个样儿了。你今日又许下五日内就去,房子又不成,可怜这孩子一片血诚,只和付之流水罢了。”如玉道:“我心上急的要去,无如房子不成。”苗秃道:“你只知房子一千四百两不卖,你那里知买房子人甘苦?你是何等聪明,甚么事儿欺的了你?年来木价甚疲。他买下房子,又要雇人拆,又要搬弄砖瓦,又日日出工钱、茶饭,又要雇车骡拉到泰安城,慢慢的三根椽、两条檀,零碎出卖。再若是借人家的银子,出上利钱,还不知是谁赚,是谁赔哩!分明遇着这几个瞎眼的木行。若是我,一千二百两也不要他。我只怕小人们入了语,木行里打了反悔鼓,这试马坡不但你去不成,连我也去不成了。”如玉到瞪着眼,沉吟了一会,将桌子一拍道:“罢!就是一千四百两罢。我也心忙意乱了,只要与他们说明:等我寻下住处,方可动手。”苗秃道:“我若连这一点儿不与你想到,我还算个什么办事的人?我已与他们说过,譬如今日成交,明日就与你五百两,下余九百两,两个月内交还与你。立一张欠帖,你只管慢慢的寻房。刻下或是住前院或住后院,其余让他们拆用,好陆续变价,与你交银。

  “如玉道:“就是这样甚妥。银子成色,定十足。”苗秃道:“何用你说?我此刻就去见话,今日就与他们立了契罢。万一变了卦怎了?”

  于是走去,立刻将木行人叫来。两家各立了凭据,果然本日便兑了五百银子。如玉谢了苗秃二十两,就托他去泰安寻房。

  苗秃道:“我也不在这长泰庄住了。”如玉道:“我正有此意,须寻在一条巷内方好。你且和我到试马坡去,回来寻房也不迟。

  “苗秃道:“你的房子,非我的房子可比。也要不大不小,像个局面。事体贵于速办。你想一想,一头住着,一头人家拆房,逐日家翻上扬尘,对着本村亲友,有什么意思?”如王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极是。我独自去罢。那里还有萧大哥相陪,我还要买点东西送他。”苗秃道:“送他水礼,不是意思。到是袍料或氅料罢了。我们藉重他处多哩!”如玉道:“我知道了。

  “忙忙的收拾安顿,连夜雇车向试马坡来。本村人见如玉如此行为,夜晚与他们门上贴了四句俗话道:败子由来骨董,有钱无不走汞。

  试看如玉嫖金,都是祖宗椽檀。

  到次日午后,离试马坡十数步地,看见一人,面同秋月,体若寒松,布袍革履,翩翩而来。如玉在车内仔细一看,呵呀了一声,连忙跳下车来,打恭道:“冷先生从何处来?”于冰亦连忙还揖笑问道:“尊制想是为太夫人亡故了。”如玉道:“自别长兄,叠遭变故,真是一言难荆此堡内有我个最相好的朋友,他家中也还干净。长兄可同我去坐坐,少叙离索之情。

  “于冰道:“甚好。但不知是个甚么人家。”如玉道:“是个读书人家。”于是两人携手同行,车子后随,到郑三家来。

  郑三迎着问候,又到于冰前虚了虚。于冰便知是个混账人家;又不好立即避去。只见院中一个小女厮喊叫道:“二姑娘,温大爷来了!”如玉让于冰至庭内,彼此叩拜坐下。又见东边房帘起处,走出个少年妇人来,看着如玉笑道:“你好谎我!

  去了就不来了。”如玉站起来道:“只因家里穷忙,所以就耽迟了几天。”又问如玉道:“这位爷是谁?”如玉道:“这是我最好朋友冷大爷,此刻才遇着。”金钟儿复将于冰上下一看,见虽然服饰贫寒,却眉清目秀,骨格气宇与凡传大不相同,不由的心上起敬,恭恭顺顺的磕下头去。于冰扶起,心里说道:“这温如玉真是禽兽!母丧未满,就做此丧良无耻之事。”随即站起告别。如玉那里肯依?金钟儿道:“这是我出来的冒昧了。”于冰再看如玉,见他爱敬的意思着实诚切,亦且嘻嘻哈哈,与不知世事的一小娃子相似;又见他衣服侍从,也是个没钱的光景,心上又有些可怜他,只得回身向金钟儿道:“你适才的话,过于多疑,我到不好急去了。”又大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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