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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2)


  “好,麦克先生,讲讲你的理由吧,"福尔摩斯以一种非常公平的口气说。
  “假定凶手存在的话,他决不是一个盗窃犯。那只戒指和那张卡片都说明这是出于某种私怨的预谋凶杀案。好,有一个人溜进屋中,蓄意谋杀。他懂得,假如他还懂得点事理的话,他要逃跑是很困难的,因为房子周围全是水。他要选择什么样的武器呢?你一定会说他要的是世界上声音最小的武器。这样他才能指望事成以后,很快就穿过窗户,蹚过护城河,从容不平地逃跑。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是如果他竟然带着他能选择的发声最大的武器,明知枪声一响,全庄园的人很快就能跑到出事地点,大半在他蹚过护城河以前,人们就会发现他,难道这是可以理解的吗?福尔摩斯先生,这都是可信的吗?”“好,你的理由很充分,"我的朋友若有所思地回答道,“确实需要有大量的理由来证明。怀特·梅森先生,请问,你当时是否立刻到护城河对岸去查过有没有人蹚水上岸的痕迹?”
  “福尔摩斯先生,那里没有痕迹。不过对面是石岸,很难设想能找到什么痕迹。”
  “没有一点足迹或手印吗?”
  “没有。”
  “哈!怀特·梅森先生,你不反对我们立即动身到庄园中去么?那里可能会有一些小的线索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的。”
  “福尔摩斯先生,我本想建议去的,可是我想在我们去以前,最好让你先把一切详情了解清楚。我想,如果有什么触犯了你……"怀特·梅森犹豫不决地看着这位同行说。
  “我以前和福尔摩斯先生一起办过案子,"警官麦克唐纳说道,“他一向为人光明磊落。”
  福尔摩斯微笑着回答:“至少是按照我个人对这一工作的理解。我参加办案是为了有助于申张正义,帮助警方工作。如果我不与官方合作,那是因为他们首先不与我合作。我从来不想去和他们争功劳。同时,怀特·梅森先生,我要求有权利完全按我自己的思路办案,并且在我认为适当的时间交出我的成果——自始至终,而不只是在某些阶段上有这种权利。”
  “我确信,你参加办案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一定把所知道的全部案情介绍给你,"怀特·梅森热诚地说,“华生医生,请随我来。到时候,我们都希望在您的书里能有一席之地呢。”
  我们沿着古雅的乡村街道走去,大街两侧各有一行截梢的榆树。远处是一对古代石柱,已因风吹雨淋而斑驳变色,长满藓苔,石柱顶上的东西已经失去原形,那过去曾经是伯尔斯通的两个后脚立起的石狮。顺着迂回曲折的车道往前走不远,四周尽是草地和栎树,人们只有在英国农村才能看到这种景色。然后是一个急转弯,眼前看到一片长长的、低矮的詹姆士一世时期的古别墅,别墅的砖已成了暗褐色的了。还有一个老式的花园,两旁都有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紫杉树。我们走到庄园跟前就看到了一座木吊桥和幽美宽阔的护城河,河中的水在寒冬的阳光下象水银一样,一譬如镜,闪闪发光。
  这座古老的庄园自从建成以来,时光流逝,已有三百多年了,它反映出几百年的人事沧桑、悲欢离合。奇妙的是,由于历史悠久,好象现在从这些古老的墙上可以显出犯罪的先兆来。还有那些奇怪的高耸的屋顶以及古怪的突出的山墙,更适于掩护可怖的阴谋。当我看到那些阴沉沉的窗户和前面一片暗淡的颜色和水流冲刷的景象时,我感到发生这样一件惨案,没有比这里更适当的场合了。
  “这就是那扇窗户,"怀特·梅森说道,“吊桥右边的那一扇,正象昨晚发现时那样地开着。”
  “要想钻过一个人去,这扇窗户可够窄的啊。”
  “也许这个人并不胖。我们不需要用你的推论来告诉我们这一点,福尔摩斯先生。不过你和我完全可以挤过去。”
  福尔摩斯走到护城河边,向对面望去。然后他又查验了突出的石岸和它后面的草地的边缘。
  “福尔摩斯先生,我已经仔细看过了,"怀特·梅森说道,“可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能说明有人上岸的痕迹。不过,他为什么一定要留下痕迹呢?”
  “对啊,他为什么一定要留下痕迹呢?护城河水总是这样浑浊吗?”
  “通常是这种颜色。因为河水流下来的时候,总是夹杂着泥沙的。”
  “河水有多深?”
  “两侧大约两英尺左右,中间有三英尺深。”
  “那么,我们可以排除那个人在蹚过护城河时淹死的这种想法了。”
  “不会的,就是小孩也不会淹死的。”
  我们走过吊桥,一个古怪乖戾而又骨瘦如柴的人把我们迎了进去。这就是管家艾姆斯。可怜的老人受到惊吓,面色苍白,浑身微颤。乡村警官威尔逊是个身材高大、郑重其事和心情抑郁的人,仍然守在现场屋中。医生已经离开了。
  “威尔逊警官,有什么新情况吗?"怀特·梅森问道。
  “没有,先生。”
  “那么,你可以回去了。你已经够辛苦的了。假如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们再派人去请你。管家最好在门外等着。让他通知塞西尔·巴克先生、道格拉斯太太和女管家,我们现在有些话要问他们。先生们,现在请允许我先把我的看法告诉你们,然后你们将得出自己的看法。”
  这个乡镇专家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他着着实实地掌握着事实,他有冷静、清楚的头脑和丰富的常识。就凭这些,在他的本行事业里,他就应当是很有发展的。福尔摩斯专心致志地听他讲话,丝毫没有这位官方解说人经常流露出来的那种不耐烦的样子。
  “我们现在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案子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先生们,对吗?假如说是自杀,那么我们不得不相信,这个人开始先把结婚戒指摘下藏起来,然后他穿着睡衣,走到这里,在窗帘后面的墙角上踩上泥印,以便使人产生印象:有人曾在这里等候他,打开窗户,把血迹弄到……”
  “我们决不会这样想的,"麦克唐纳说道。
  “所以我想,决不会是自杀。那么必然是他杀了。我们所要决定的就是,凶手是外来人呢,还是庄园里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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