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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姻缘传·第五十六回 狄员外纳妾代疱 薛素姐殴夫生气(4)



  又待了许久,狄婆子见的调羹至诚忠厚,可以相托,随把家事与房中箱柜的钥匙尽数都交付他掌管。他虽也不能如主母一了百当,却也不甚决裂。凡事俱先到主母前禀过了命,他依了商议行去,也算妥贴。且是薛如兼一过新年,与巧姐俱交十六岁,薛夫人恐怕巧姐跟着素姐学了不好,狄婆子又因自己有病,一家要急着取亲,一家要紧着嫁女,狄婆子自己不能动手,全付都是调羹料理。

  家中有了这等一个得用的人,狄婆子也不甚觉苦,狄员外也不甚着极。只是素姐气得腹胀如鼓,每日间,奴才老婆,即是称呼;歪辣滢妇,只当平话。且说:“把我的家财都抵盗贴了汉子。”又说:“公公宠爱了他纵容他,把我个强盗般的婆婆生生被他气成瘫痪,与我百世之仇;我不是将他杀害,我定是将他药死!”又说:“他挑唆那病老婆把家财都赔嫁了那个小滢妇,到后来养活发送,我都要与那小窠子均出,偏了一些,我也不依!”与巧姐做的八步大床、描金衣柜、雕花斗桌都用强将自己赔嫁的旧物换了他新的。狄员外都瞒了婆子,只得与巧姐另做。因那大床无处另买,别了二十两银子,问他回了出来。

  一日,调羹在房里与狄员外商议,说他夺换巧姐的妆奁:“如今要打首饰,做衣裳,他若都夺得去了,一来力量不能另制,二则日期也追,不如悄悄合娘说声,或在相家舅舅那边,或在崔姨娘那里,托他置办停当。等铺床的吉日,不消取到里边,就在外边摆设了去。”狄员外道:“这也却好。不然,那得这许多淘气。”不料房中密语,窗外有人,句句都被他听得去了,不消等是转背,就在窗外发作起来,骂说:“扯扶淡的臭滢妇!臭歪辣骨私窠子!不知那里拾了个坐崖豆顶棚子的滥货来家,‘野鸡戴皮帽儿充鹰’哩!我换不换,累着那臭窠子的大扶事!你挑唆拿到别处去做去,你就拿到甚么相家、骆驼家,我就跑不将去拿了来么?我倒一个眼睁着,一个眼闭着,容过你去罢了,你到来寻我!我要看体面,等着老没廉耻的挺了脚,我卖你这滢妇!我要不看体面,我如今提留着脚叫个花子来赏了他去!”

  狄员外合狄婆子,一个气的说不出话来,一个气得抬不起头来。这调羹欢喜乐笑的道:“这娘不是没要紧,生那闲气做甚么?这风子的话也入得人耳朵么?为甚么合风子一般见识?有爹有娘的,这嫁妆还说是换;你公母两个气的没了,楞说连换也不消换了。”狄婆子听了调羹这话,倒也消了许多的气。素姐在窗外站着,大骂小骂,站的害腿疼了,回到自己屋里,坐在椅上,数落着找零。

  却说狄希陈真是个不识眉眼高低、不知避凶趋吉的呆货!那母虎正在那里剪尾发威张爪扑人的时候,你躲藏着还怕他寻着你哩,他却自家寻进房内!一只腿刚刚跨进房门,这素姐起的身,一个搜风巴掌打在狄希陈脸上,外边的人都道是天上打了个霹雳,都仰着脸看天;听见素姐骂说:“你这贼杂种羔子!你就实说,你或是拾或是买的?或是从觅汉短工罗的?你就实说,我就安分罢了;你要不实说,我不依!”

  狄希陈忍着疼,擦着眼,逼在那门后头墙上,听着素姐骂,一声也不敢言语。素姐又一连两个巴掌,骂说:“我把你这秦贼忘八羔子……茼疙瘩堵住你嗓子了?问着你不言语!你要是自己桶答下来的,拿着你就当个儿,拿着我就当个媳妇儿。为甚么倒把家事不交给你,倒交个杂毛贼滢妇掌管,叫他妆人?你那种子不真正罢了,可为甚么骗了好人家的闺女来做老婆?俺薛家那些儿辱没你?你没娶过我门来,俺兄弟就送了你儿的一个秀才。你那儿戴着头巾,穿着蓝衫,摇摆着支架子,可也该寻思寻思,这荣耀从那里来的!如今倒恩将仇报,我换件把嫁妆,我就有不是了?我听说寻个秀才分上得二百两银子哩!贼忘八羔子!你就好好的问你爹要二百两银子给我才罢!要不,照着小巧妮子的嫁妆,有一件也给我一件!再不,叫你爹也给俺小冬子个秀才,我就罢了!”狄希陈趑趄着脚才待往外走。素姐说:“贼忘八羔子!你敢往那去!”狄希陈柔着眼道:“我可问爹要银子给你去。”素姐说:“你且站着,我气还没出尽哩!等我消了气,你就把二百两银子交到我跟前,少我个字脚儿,我合你到学道跟前讲讲!”

  却说素姐的言语,又不是轻低言悄语说的,那一句不到狄员外两口子的耳内?就是泥塑木雕的人也要有些显应。况且要好的人家有气,只是暗忍,不肯外扬。狄老头也就将次生病,狄婆子越发添灾。后来还不知怎生结局,再看后来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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