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连花未央
更新时间:2015-08-14 本书阅读量:次
| 历城终究是繁花最钟恋之地。在盛开前，它们做着冬蛰的梦，但只要有一朵开了，其它的便会争先恐后了，这就短短的一夜间，一场舒适的春雨后，无可奈何满城梨花，满地梨画。而古言说：“梨，便是离”。是否就注定了历城会是别离的地方？ 在历城，便有这样一个地方，以梨花为名，称作梨园。这是一座艺苑，汇集了魏国众多才子佳人，其中以琴苑，画苑最为杰出，大多数琴师为魏国皇室表演，大多数画工也是后宫的御用画师。平时也不乏王公贵族来此听曲儿玩乐，这梨园的名声也就自然而然享誉天朝。 琴苑厢房内，一名素颜女子轻抚古琴，手腕上的铃铛随之作响。这曲子流的很轻很轻，但却不自主的撩动心弦，就像是有淡淡青丝缠绕心间，但无可奈何不能挣脱。 她，叫含湘，金陵人氏，祖姓梁。 转眼间，来到这梨园已有一年了。一年前，她独身一人来到这全天下最富庶之地，随身只有一把伴随她多年的古琴，颠沛数日后，才最终凭一曲 《 流连花》 进入梨园，谋得生计。没想到，这一晃，就是一年轮回。她，也该二十一了吧。 今日，是个好日子。当今景王和宁王要来听曲儿。梨园掌事早早便来过琴苑吩咐，使得一时间，众琴女嘤语不止，含湘一早就在厢房练习曲子，《流连花》是今天的主角，她不能松懈。同厢房的琴女叫尚艺，眸目倾转，风华正茂。比她还早来到梨园。性子倒还不错，含湘与她挺合得来。今天，尚艺要演奏的是一首很经典的曲子——《蝶恋花》，她听尚艺弹过好几次了，尚艺琴艺高超，也是从小练琴，从她手中弹出的曲子别有一番韵味。 尚艺抚了一曲后，按捺不住来到含湘身边，带来茉莉花的香味，含湘正在弹曲，也就先不理她。抚完自己的曲子后，才回眸看着这位才十八的姑娘。 少女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含湘姐姐，终于又能见到宁王殿下了，真的好高兴啊 。”有关尚艺，含湘是知道的，她出身算不上好，只是个妾室的孩子，但据说也是个大户人家。自从半年前，宁王来过梨园后，尚艺便对宁王恋恋不忘，俨然是一见钟情了。并为此退了好几庄婚约了，她那妾室的母亲也由着她去，含湘也是在不久前才知晓的。对此，含湘只是笑笑。当然，心里也是祝福着尚艺的。 “宁王殿下真的很风度翩翩呢，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看上我这样的女子......” 她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又恢复了神采，兴奋道：“不过，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当今黎妃娘娘不也是在咱们梨园被陛下赏识的，如今可是得尽陛下宠爱啊，这种事，岂是能说清楚的，姐姐，你说对吗 ？” 含湘听着，脸上略微有一丝僵硬，但很好的被她掩饰了过去：“是啊，人生又岂是可以预料的，走一步算一步罢了。但在这世上，遇到一个自己倾心的人极其不易，宁王也算得上是众王爷中少有的文人君子，有他做夫君的话，倒也是一大幸事。” 尚艺立刻点头表示赞同:“姐姐，我这话也只有跟你说了，要换做别人，指不定怎么取笑我呢。” 含湘心中一笑，爱一个人是神圣的事，又怎会有人真心笑话呢，世间人千千万，于茫茫世间发现一个对的人，就更是幸运了。尚艺算是幸运之人。不是所有人都有爱的机会的，但只要爱过，就再不会有任何遗憾的。 “对了，姐姐可有心上人？”尚艺见她不语，疑惑道。 心...上...人...吗？ 摇摇头，嘴角泻出一丝苦笑。她是属于不幸之人中的一个。 尚艺得不到回答，只得撇撇嘴皱着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片刻间，好听的曲子又在房间中飘扬。但隐约却有叹息声夹杂其中。向她这样的人似乎这辈子已经失去了爱的资格了呢，下辈子吧，下辈子转世再爱吧。这一生，就这样过了也好，以免无法收场。 天色愈发明亮了，院子里，响起一阵箫声，各个房间的乐音刹那停止，换上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刻钟后，院子里已经站满三排身着同样服饰的俏丽女子。她们面前，一把藤椅上，坐着一位名雍容华贵的妇人。这人，便是梨园掌事，大家都叫她月姨，至于真名，倒很少有人知道，她是个很了不得的女人，将梨园打理的井井有条，手段雷厉风行，曾经果断处理了几个琴女争风吃醋的闹事，但她平时倒很和善，也很会为别人着想。含湘刚来时，不知道听谁说过，这掌事在朝堂上也有着关系，这才一直风生水起，但，有背景也得有本事才行，含湘一直很敬佩这位掌事。此刻，月姨面带笑容，轻摇着一把折扇，很是妩媚地说道：“今日的演奏可要尽心尽力，大家要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争取给二位王爷留下好的印象。演奏完毕后，我重重有赏。” “是” 众人有序的前往戏台，含湘是首乐，她的《流连花》是这次表演的压轴戏，对于她压轴上场这事，许多乐女都还甚有些嫉妒，但含湘的实力摆在那儿，大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一阵别扭。虽然她只不过来了一年，但创作出《流连花》就是最好的证明，当初，这支曲子可是惊讶众人的。第一个节目很快上场，含湘放下琴在后台梳理，及腰长发柔顺的搭在肩上，有侍女前来给她梳妆。她微微侧耳听着第一首曲子，从缝隙间，她足以看到宽阔的戏园。那里站满兵士，中央两把檀香椅上，坐着两名翩翩公子，左边那人面廓冷毅，眉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竟有一股霸气，含湘想，这位，便是那赫赫有名的景王陈君寞了吧。看到陈君寞，便不由自主想起他那些被家家户户所传诵的故事，带着一丝疑惑，含湘仔细地打量着这位王爷。陈君寞看着表演，面上神情倒是不变，他坐在那里，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当然，不考虑他经常转过头去和旁边的人交谈。含湘随着陈君寞的视线看向右边的那位。那应该就是宁王了吧，以前一直听说这位王爷的风度故事，如今见得面才真正赞同外界对于他的评价。他与陈君寞的气质大不相同，嘴角噙笑，右手把玩着一把折扇，倒有些出尘。 很快，第一支曲子结束了，乐音的停止也使含湘回过神来，她看着面前镜中的自己，头发已被挽成发髻，满头的瑶钗，面上也已经上了红妆，侍女正给她配蓝色的耳坠，倒衬得她愈发迷人。只是，含湘知道，这模样之下代表的是什么罢了，又哪有心思去好好欣赏呢。 第二支曲子是由包括尚艺在内的四名乐女演奏的，正是《蝶恋花》，这首曲子含湘也甚是熟悉，在梨园的第一个月，她便只弹这一首曲子的，早已滚瓜烂熟。一想到是尚艺表演，她自然要仔细听听的。梳好妆的含湘悄然踱步到台侧 ，正好将戏台与院子一览无遗。 此时太阳已高高升起，但彼时正初春，只是有些温煦罢了。 很快，由尚艺起音，蝶恋花的曲调回荡在四周。含湘清楚的看到，宁王将眼微眯着，左手撑着头，似乎很是沉浸其中。而陈君寞，倒还是老样子。含湘微微一笑，也认真地听着。 尚艺这首曲子还真是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莫非是带着爱的？再加上出神入化的演奏，甚是好听，含湘身边已聚集了众多琴女，都认真的听着曲子。俨然都已陶醉其中。 含湘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总之听着由尚艺奏出的《蝶恋花》，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忽远忽近，朦朦胧胧。原来不只是舞蹈有魅惑之用，情到深处了，自然连奏出的曲子也有了魅惑的意味。只是不知道尚艺融进去的爱有多深，竟是这般好听。 时间渐渐流逝，很快，第二首曲子也已演奏完毕，尚艺下台来找她时，面色都有些潮红了。快结束时，只剩下含湘三人了，她于是含笑上台，手中抱着那把古琴，裙摆随风摇曳着。站在台上才发现，其实，陈君寞的正面倒比侧面柔和多了。匆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她不敢多看，与其说怕了他的眼神 ，倒不如说是怕了自己吧。这样的人，真是...... 不再多想，盘腿坐下。微微闭着眼，抬起手，再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琴弦...... <<流连花>>流泻而出...... 含湘弹着这首注定改变她的曲子，周围景色渐渐虚幻。她没看到，那个她认为面无表情的王爷在听到这首曲子时脸上闪过的惊讶及那一直看着她的闪动的双眸。 似乎一切理所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