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秋风
几家人忙完了孩子的事,康权母亲的状态也日趋见好,哥几个议论了好久的处出旅游之事,被重新提到了日程上。为此,几个人小坐在酒馆里,一边呷饮,一边嚷嚷。
游昆说:“这一下手头钱宽裕了,到外面咱们好好的集体风流几天。”韩伟说:“听你的话我就反对,咱们是出去旅游一下,不是去风流的。”游昆说:“到时候,咱们可以各取所需吗。”又坚持自己的说法,说:“自古有远嫖近赌一说,其实,很有科学道理呢。”韩伟说:“你不要沾污科学两个字了。我就不信,玩女人也是科学。”游昆说:“你小子,以为玩女人就那么容易。有本事,你给咱们玩一个试一试。”又说:“人是什么,万物之灵,科学是什么,是人的创造。女人是什么,女人是造人的人。玩女人就是玩科学生产者。这比科学更科学。”韩伟呸了一口,说:“跟你这种流氓逻辑的人,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游昆得意的说:“你要是这么说,你比我还流氓。因为你讲不出道理了。”
孟达打断了两人无聊的斗嘴,说:“城市旅游花钱又没内容,还是到西藏走一趟,那才叫旅游。”姜常说:“进藏可不容易,听说现在卡的可严了。再说,我过个十多天,还要送小孩去学校,单位也忙,时间很紧的。以我的意思,咱们哪也不要去了,就在西远市的地皮上,从东到西走一趟,你们认为如何?”康权精神一振,说:“这个主意好,这么多年,我一直有这个愿望。”韩伟多少有点跟游昆唱对台戏的意思,听了也赞成说:“这多好,还能省不少的钱,咱们今后好细水长流。”
老大哥倪鹏那天因事没有来,哥几个把意见一转达,少数服从多数,定下了姜常提出的方案。
本地游需要带一辆车,要能容下六个人,还不能是低底座的轿车,因为,顺着山畔走,全是土路,进了山区,路更坎坷,轿车很容易受阻。这一回,孟达大抱大揽了这个问题,说自己的一个驴友,有一辆日本三菱车,正闲着可用。他问游昆能开了吗?游昆不屑地一嗤,说你有本事弄一架飞来,看哥们能不能开,一个烂三菱,自己都不想开。大事因此而定。
这一回,说走就走,哥几个两天后就动身了。车子在城内的时候,由游昆开着,到了城外,韩伟接班。到了西远市最西端的山畔前,他们一行遇到了另一辆同向而行的三菱车,透过窗玻璃,姜常认出了其中的两位。两车人歇在要进山的山口前,彼此一交流,真是太巧了。这一行七人,原是市委宣传部为编写一套河套文化丛书,特别组织几个作者进行实在考察,线路也是从西到东,沿着山畔而行。
上车之后,姜常说:“这下好了,人家有导游,咱们再也不用问路,也不用操心看不到想看的东西了。”游昆说:“跟上他们,就怕限制了咱们的自由。”韩伟说:“人家是文化考察,看得肯定细,也有目的。咱们跟上,还能听听呢。”孟达说:“要说西远地界里的景物,我不是吹,咱没有没看过的。路线我都熟,咱们跟他们能合则合,不能合则分,不会受限制的。”说完,拍着游昆的肩膀说:“游神仙,你就放宽了你那小心肠吧。好好给咱们开车,这山里的路可不比公路那么好走。”
第一站,两车人顺着一处山沟进去,看了黑崖上的一组阴山岩画群,韩伟和康权两个人对此饶有兴味,游昆和倪鹏对此不甚了了,坐在山下,看着人们往上爬,又看着人们大呼小叫的拍照。孟达的兴趣是爬山,且好为人师地喋喋不休,介绍自己几次光临此地的一些经历和发现。
山风在外面和沟里不觉什么,攀到山腰上,那风的劲头就明显大了许多,吹着人们的衣服,有种撒扯的感觉。韩伟害怕了,坚持了一会儿就战战惊惊,爬附在岩块上小心翼翼下来。康权和那几位考察者,一直攀看了好几处据说有几千年历史,在国内外名声不小的岩画。这些画线条扑拙,人物原始,镂刻之深,记事之悠远,确实令人惊叹。他学了另一位热情考察者的样子,把手抚摸在岩画上,然后,闭紧了双目,用意念做了一回远古的沟通,想象着那些兽皮裹身,竹剑系于腰上的古人,游牧在这片山野里的情形。
康权闭了一会眼睛再睁开,只见阳光四溅,黑岩如磐,抬头,一只雄鹰正在高空中盘旋而翔,白云如絮,蓝天像海,山峰指天,沟壑漫漫。不觉的,他近一段时间焦虑的心情一下子空旷了许多,忍不住大声呼叫着崖下的几个哥们,说你们真是点孬种,这么好的人文地理都不上来看看,还叫啥出来游玩啊!
坐车继续出发之后,康权和韩伟的话明显多了。康权说:“人生活在城里边,其实是一种错误。我每次只要一外出,见山是画,见水是情,一草一木,都让人感动。一回到城里,头脑就不清亮,想不完的琐事,忙不完的工作,操不完的心。还有水泥马路,水泥建筑,商场车站,到处的车流人流,活在其中,就跟置身蜜蜂窝一样,耳朵永远没有清静的时候。唉,还是大自然亲切啊。”韩伟说:“我也有同感,如果从生命的本质来说,所有的文明,其实都是一种背离。原始虽然落后,但那是一种混扑的存在,就好象不修边幅的美。人类从文明中追求幸福,我以为跟缘木求鱼差不多。”孟达说:“你们两个人的绕舌头话,让人不仅听不懂,还觉得有股子酸菜味。”姜常说:“感叹什么,其实,归根结底是咱们穷,没有多余的钱。要不然,在农村盖栋房子,把那叫别墅;在城里上班取名为白领,然后开着车两头生活,你们的梦不就实现了吗。”游昆说:“说得好,别忘了,在两处房子再娶两个老婆,那就更美了。”康权和韩伟顿时无话可说。
安静没过两分钟,孟达突然提问说:“你们知道给那辆车领路的那个女导游,有多大岁数?”康权说:“我看像个大姑娘,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吧。”游昆说:“长的太丑了,咋还跑出来当导游,撒德呢。”韩伟说:“你小子,难道女人丑了就有罪了。”游昆没理会,开孟达的玩笑说:“孟疯子,是不是又动心思了?”孟达说:“少吐粪啊。我是在想,等一会到了人根峰前,她要是个大姑娘,给人们咋解说那东西呀!”又说:“你们不知道,那东西真的跟人的肉根一样样的。”
说话间,车子拐进了一处山弯,又深入了一段距离,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顺着孟达的指向,在一处坐南向北的山弯子里,有一根直挺挺的土柱子,突兀在人们的眼前。车子越走越近,柱子也越近越高大,顶端的那种造型,也越发显得逼真了,还能看到沟道的纹理。车子顺路停在了对面的梁上,众人从两边挤出来,齐刷刷地目视着这根酷似人根的柱子。
韩伟最先激动起来,说:“唉呀,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啊。”跟着啧啧说:“像,太像了。”康权说:“我过去从新闻图片上看过,老以为一根土柱子,被人们联想成了那玩意儿。今天亲眼看见,真是不虚此行。”游昆刹好了车,下来说:“韩伟,你刚才说像,像谁的呀?”韩伟看着游昆嘻嘻笑说:“反正不像你那阳萎货。”游昆不计较,说:“这么大**,真他妈的是天公开物,鬼斧神工。”倪鹏在山梁上绕开了一段距离,远描了一下,招呼说:“你们过来,过来这边看,效果最好。”孟达几个一听,都笑了,说:“瞧瞧,连咱们的老大,也给感染的忘乎所以了。”
游昆开车猛,走在了前面,等大家赏了半天,考察车才从沟里冲了上来。此时,康权和韩伟已经绕过沟壑,孟达和倪鹏四人,留在车跟前,与那几位考察者汇在了一起,指指点点,笑声远远的就能听见。
康权手摸到了那根直指天宇的沙石之柱,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完完全全百分之百是由山风雕琢而形成的,粘附于其上的沙土和碎石头,看不出任何人工的痕迹。而且,这根柱子远观的时候,还有人肉根的气象,近看,就粗糙的没了比较,倒像一条蛇,挺着颈脖,昂着蛇头,在眺望远处的什么。让康权惊讶的是,柱子上扭曲出来的纹理,真有人根挺拨时的那种肉脉曲靖虬结的样子。
韩伟手摸着土人根,仰头看了半天,又到一边的山坡上,品了一会儿效果,手里的数码相机,不停地拍着照。照中有那根天地之柱,也有修于其侧不远处的一座小庙,庙上插着经幡和破烂变色的旗子,当然了,照中还有康权,有远处走来的一帮人。后来,康权拿了像机,互换了角度,为韩伟拍了好多张。等到众人来柱下,哥两个已经达到了兴致,翩翩然从另一边的山道上往下走了。
等坐车再往另一处地母洞去时,几个人简直是笑翻了天。游昆骂说:“孟疯子呀孟疯子,你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亏你能想出来问人家那样的问题。”康权和韩伟不知情,连问:“你们说啥呢,给哥们讲一下吗!”倪鹏换了口气说:“那个导游,领着大家看人根,比比画画,说从这个角度看最像。大家跟着看,觉得确实像。你们猜,孟达问了一句什么话?”康权说:“不用猜,肯定是一句黄话。”倪鹏说:“不是,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韩伟催他快说。倪鹏说:“他问人家,说导游小姐,你结婚了吗?把人家问了个大红脸。你们说损不损啊。”康权和韩伟同时放声大笑,说:“唉呀,孟达,你真是损透了。”
地母宫离人根峰不远,其外形远观还像个女人的腿档,近了,就是一处毛毛草草的山沟,远不如人根峰那么逼真。导游小姐不计前嫌,落落大方地给大家介绍说,这个地母洞与人根峰那边,几百年来一直有着许多的信众,人们相信女人如果不生,来峰下摸几天时间,肯定能孕,男人如果娶不上老婆,去地母宫中睡了一觉,姻缘就起了。大家听着怪诞,只在近前议论了一通,就又上路向北而行。
中午时分,在山畔子上的一处叫做百灵庙的蒙古包里,一行人由当地的宣传部门安排,吃了一顿丰盛的免费的午餐。这顿饭对于考察组来说是公吃,对于游昆一行来说,就是蹭饭了。
下午到了鸡鹿塞,导游说是建于汉朝,是一处建在山弯子上,由无数石头垒成的大圐囵,占地足有十多亩之大。那有大有小的石头块,与前重后轻的布置格局,足见此塞在当年边塞上的重要性。这一回,康权和韩伟跟了导游小姐,听人家介绍此塞的历史。游昆内急,上到塞墙上没走多远,就从一边溜了下去,蹲在隐蔽之处出了一趟恭,才绕弯子重新上到塞墙上来。
走到边塞的一角,有一处用石头垒成的、类似地窑一般的旮旯里,突然走出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把大家吓了一跳。导游小姐见惯不怪,领着大家从女人的身边走过,才介绍说女人是个疯子,从文化革命一直疯到现在,据说有天大的委屈没伸,具体是咋回事,她也不知道。导游还说当地的民政部门,曾把这个疯女人拉回去收容过。可是,没过多久,她又自己跑回来了。没办法,只好任她留在这里,被人们戏称为鸡鹿塞女郎。这让康权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顿时心事云生。
文化考察的人在这里淹留不走,游昆哥几个看了一会就没兴致了,与一行人告别,先上往下一个景点赶去。在车里,几个人各有发现的论了一通这个石头要塞,就拿游昆耍笑起来。
孟达说:“游神仙,你小子是不是有病?”游昆把着方向盘说:“咋了?”孟达说:“我怎么发现每到一个地方,人们看风景,看古迹,你小子却总要拉一泡屎,尿一道尿。”游昆说:“哎呀,这一点,你不说我自己还没注意到呢。”歪着头想了想又说:“这小子,对我观察的比较细。是这么回事。”韩伟也说:“就是的,我也发现他这个毛病了。”游昆说:“这不是毛病,记得上回陈四海领咱们到沙漠里,我说过,自古游玩之人爱题诗留言,咱们不会那种套套,但,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咱们也不能啥也不留吧。”康权一乐,说:“所以你就用尿写字,或者人过留屎。”游昆大言不惭说:“就康权说的这么回事。”倪鹏骂说:“还把你美的,你那叫人过留臭,把风景点都污染了。”
西远市的版图像一把扇子,黄河是扇子打开后最底的边,外向的扇沿,便是与蒙古接壤的边境线了。西远市区镶嵌在扇子的捉手处,所辖的六个旗县环伺周围,可供旅游的景点,大多在圆弧走向的阴山山脉之中。游昆一行是从西南端开始,沿扇形中段的直经圈绕行,也就是跟着山畔上早年修成的战备公路,从西向东而行。
头一天晚上,他们宿在了山边上的一处新建的县城里,接受了当地的一个公子哥的宴请。此人不入政途,却是当地有名的金矿矿主,资产过亿,与游昆有过几年不错的交往。当地人好酒如命,几个人被陪的大醉铭丁,连人家安排的娱乐活动都没能参加。以至第二天,大家勉强吃过了早餐,又补了一上午的觉,重新上路,还觉得头重脚轻,浑身的不舒服。
一离开送行的几位朋友的视线,游昆丧气地骂说:“咱们大家昨天是贪杯误色,留下大遗憾了。”韩伟说:“有啥遗憾,还值你大喊二叫。”游昆说:“本来,那小子给哥们安排了好事情,结果,咱们喝的全误了。”康权说:“这种事,跟我们没关系的。”姜常戳穿了游昆的话,说:“他不是为咱们遗憾,是为他自己。”跟着故意刺激说:“人家给游昆安排的那个女的,我见了,真漂亮,白净的就跟个洋娃娃一样。我看,可能是个俄罗斯的混血儿。”游昆说:“姜常,你小子不要再刺我了。小心我现在就把车开回去。”姜常说:“行呀,我没意见。”倪鹏说:“行了,真要是回去,那不丢死人了。”
接下来,哥几个一行爬了二郎山,又登上了高厥塞,还到山后的大戈壁上发了一回疯,再绕回山前的县城里,一个个累的人仰马翻,连吃饭都没劲了。
住了宾馆后,姜常问说:“游昆,现在有个十八的等你,去不去?”游昆爬在床上说:“就是七仙女下凡,我也没劲了。”孟达的精神劲好,说:“这才多大点强度,游神仙你倒不行了,可想你的体能,需要抓紧时间锻炼了。”康权也说:“到咱们这把年纪,不锻炼是不行了。”倪鹏说:“还是孟达,人家驴行天下,就是不一样。”孟达说:“老大是损我呢,还是夸我呢?”倪鹏躺倒在床上说:“拿你说例子呢。”姜常说:“今天的累,主要是爬那山,说实话,当时我两股战战,差点坚持不下来了。”转过身看着韩伟又说:“这个家伙,瘦瘦的,体能真行。”游昆说:“人家老婆给保养的好,半年也不让碰一下,自然体能好了。”韩伟没吱声,把一个枕头凌空抛了过来。
到了扇形的东部区域,庙就多了,一会儿在山里,一会儿在平原上,哥几个反正有车,七拐八绕,都给拜访了一遍。孟达好象回家一样,到处都有认识的人,有的是活佛,有的是喇嘛。在一处大一点的庙里参观要收费,不知他怎么就认识庙里的书记,还跟人家拍肩搭背,几句话后领了大家顺利进去,还吃了一顿庙里的斋饭。孟达在游昆眼里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又互不服气,两个人直掐了一路。
等来到了西远地界内那一线保存最好的、弯弯绕绕、时断时续的汉长城,大家已经不像头一天看到鸡鹿塞时那般激动,一个个步伐懒散,肌肉松驰,脚步拖踏,走路都不利落了。
康权为此趟出行,和妻子陶玉生了点小气,出来三天了,他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给妻子打手机也不接,这让他心里有点忐忑。姜常的单位打来电话,让他回去,说有重要采访任务。倪鹏的公司也有电话来,说是有事要开会研究。一时,大家伙生了归心,又不甘心余下的几处地方,就这般快要到了,却被放弃。
游昆骂骂咧咧说:“看看,要是出远门去游,我看你们一个个怎么往回赶。在家门口,就有这些麻烦事。”孟达说:“不理他们,继续前进,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到目的地不掉头。”韩伟的游兴不减,嚷着说:“什么叫功败垂成,现在掉头就是。”倪鹏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那就走吧,只是咱们赶得快点。明天,一定要回去。”姜常也只好屈从。康权的理由更不足以道,也难以启齿。
有紧有驰的节奏被打乱了,到了第三天傍晚时分,哥几个来到了西远市最东头的一个县城,登记好了一家宾馆,按游昆的安排准备到外面去吃饭泡脚。刚刚出到街头,就听见一片吵闹之声,还围着一大圈人。游昆挤过去看热闹,发现有两个男青年,正对一个女的拳脚相加,嘴里表子长表子短地骂着。
游昆最看不得男人打女人,当时就不平地说:“嗨,嗨,有话为什么不好好说,两个爷们打一女人,算什么本事啊。”两个男青年正在火头上,一个冲着游昆骂说:“你他妈是什么东西,想管闲事找抽啊!”游昆脸腾一下黑了,回骂说:“驴日的货,咋这么不识好呆。”这一骂,双方接上了火。两青年放了那女的,双双向游昆冲了上来,吓得围观之人呼啦 一下躲出一个圈来。游昆不甘示弱,拉开了架式。孟达冲上来诈唬说:“嗨嗨,想打架,也不看看爷们是谁?”两青年骂说:“操你妈,爷管你们是谁,在这里还敢管闲事,找死。”康权、倪鹏和韩伟也挺身而出,两个年轻人一看,有点胆怯了。
架没打起来,两青年虚张声势,开车走了,说是等一会回来算账。游昆扶起那女的,却问不出情况,只是一个劲抽抽噎噎的哭。旁边有看热闹的人起哄,绕口令一样说女的是干哪个的,男子是管那个的。说干那个的不给管那个的交那个钱,管那个的就打干那个的。这一说惹起哄的一片笑声。有好心的老者提醒游昆,说你们还是赶紧走吧,那些人可是这镇子上的黑社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孟达常在外边跑,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把那女的扶起来打发走,哥几个一时紧张地回到宾馆,匆匆退了住宿手续,饭也没吃,在夜色漫天而来之时,溜出了这座原本还想好好放松一下的县城。这一出节外生枝,让他们放弃了第二天继续旅游的计划,开车在浓浓的夜色里,向着二百多公里外的西远市赶了回去。
路上,倪鹏开玩笑说:“游昆,这可是你自己惹下的事,不回去也不行了。这你不能怨我们啊。”游昆猛地一刹车,几个人被贯性甩得直嚷嚷。游昆停住车,嘴里叨了一根烟,恨恨地说:“妈的,遇这么个事。不想回去了,咱们还回那家旅馆。我不信,就会一会黑社会,看他们是些什么东西。”孟达说:“你小子快不要神经病,惹事时你咋就没想一想后果呢。”游昆说:“想个求,我这一辈子最恨男人打女人,当时没上手,就够宽容那两个小子了。”姜常说:“想不到我们游神仙,还是怜香惜玉的主儿。”游昆说:“我一直都有一种认为,女人都是神圣的,只允许被爱,绝不能去玷污,更别说打了。”孟达挖苦说:“快不要表功了。你敢说,从来就没打过你老婆?”游昆说:“这你说对了,我没动过他一个指头。”韩伟说:“所以才把她惯得没个样子,在那次聚会时,啥话都敢说。”这让康权和倪鹏哈哈的笑了。
游昆不开车,韩伟就接了班,他开得比较慢,大家伙也不着急,一会儿扯东,一会儿扯西,在玩笑声中,时间过得很快,游昆的英雄救美渐渐的被正面化了。
孟达说:“咱们有点太紧张了,一听就溜,连那个女的姓啥名谁也没问。让咱们的游神仙的壮举,没了个来回气。太遗憾了。”姜常说:“我还没看清楚,那女的长得怎么样?”康权说:“不错,哭得有种雨中的秋菊之美。”游昆乐呵呵地说:“让你们这一说,我也后悔了,当时要是把她接到车上来,那就有意思了。”韩伟鄙夷地说:“一夸你就喘。要是真那样,就是包藏祸心。”游昆说:“你个二把刀,开车还敢说话,专你的心吧。”韩伟说:“放心吧,大不了同归于尽。”孟达呸地唾了一口说:“开车人嘴不能这么臭。”韩伟也“呸、呸”的唾了两声。
游昆跟着追问说:“刚才我交待自己从不打女人,现在,你们说,谁没打过自己的老婆?”大家没人言语,游昆说:“姜常,你小子就不要说了。”姜常嘿嘿偏要说:“你说,被老婆打算不算?”游昆说:“也算。不过穿上裤子过河,要衣实求实。”倪鹏说:“我打过,不过是在年轻的时候。”游昆说:“那现在为啥不打了?”倪鹏说:“现在没哪火气,也懒的动手了。”孟达说:“我打女人都手痒痒了,可惜现在没对手。”剩下康权迟迟不说话。游昆说:“其实,我最想问的就是康权,你就老实交待吧。”康权吭了一声说:“有时候生起气来也想打,就是舍不得。”韩伟接话说:“我也是。唉,一辈子就一个老婆,要是两个,也许就非打不行了。”游昆骂说:“奸,这不是废话吗。”
远远的西远城的城市之光出现了,无数的灯盏,无数在光晕中虚起来的高楼的影子,不知哪家工场腾起的白色的水汽,还有火车的汽笛,几处工地上巨大的震动声,乱无韵律地一起闹腾出一片响动。这响动就是西远城的市声,巨大而又杂乱而又日夜不息。据统计,四十多万西远人就生活在其中。
孟达说:“咱们的城市,这两年建设的确实很快,晚上的灯光多好看。”倪鹏说:“咱们这是深夜归来,白天,除了乱糟糟,还是乱糟糟,还不如咱们小时候那种宁静好呢。”说起了儿时,康权说:“这么多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回玩的很开心,有种大家小时候在一起的感觉。”游昆说:“那过两天,咱们再出去一趟。”姜常说:“我们不比你,还有好多的事要做呢。”游昆说:“就你们事多,好象我是个闲驴一样。”孟达说:“差不多。”游昆怅然地自语说:“我也闲不了多长时间了。”
康权经过半年的省吃俭用,在金秋时节,凑够了还清明玥借款的数额。这笔钱,在母亲失踪的当头,差点成了寻母的奖金,幸亏没有派上用场。康权决定还钱,打电话约了明玥在老地方见。
下班后,就在康权往约会地点走的中间,公司的小领导打电话,要他通知所有的员工,明天一早到单位开会,说是总公司有重要任务要做布署。
康权一恼,又无奈地骂了一句脏话,便停下自行车,开始串联。他先打给张、王,然后拜托他们传达给李、陈,然后让李、陈再传给别人。这是一种省事的办法,只是等不多久,就在康权快到那处小饭馆的时候,消息反馈回来,有两个人下班就关了手机,家里电话也没人接。这真让人出火。
明玥今天来的较早,康权刚到没一会儿,她就出现了,一脸的微笑,一丝不苟的打扮,一种温柔而又朴实的情态,让人见了砰然心动。惹得康权盯着目不转睛。
明玥眼一眯,苹果一样的两腮一动,嗔道:“怎么用这种眼神看人,好怕人。又不是不认识。”康权说:“不知为何,每一次见你,都觉面对的是一个新人。”明玥说:“那是见得少,天天见面,你再看看。”康权说:“我也想呢,只是……嘻嘻。”明玥把斜脸侧了侧,目光晶晶地看向了别处。
坐在老地方,明玥抢先说:“今天,我做东,想吃点什么?”康权说:“那哪成。”明玥说:“算了吧,你又不是大款,还是个欠债还钱的人。”完了,莞尔一笑。康权说:“正因为如此,更应该我请饭了。”明玥用女人特有的母性的语气说:“你要听话。要不然,我再也不见你了。”康权心想,到时自己抢先结账就是了,便大大方方认可说:“那好吧,依你。你说吃什么,我还想要那道老菜,红焖天鹅肉。”明玥瞟了一眼过来,目光水水的。
明玥高兴了,点了几道荦素菜,这才想起没有带酒来。康权把头一拍,怨说:”瞧我这个猪脑子,把酒的事给实实的忘了。”明玥说:“这有什么难的,外面的酒柜上,好酒多的是。”康权嘴皮动了动,没好意说什么。明玥叫来老板,点了一瓶中档次的葡萄酒,说:“葡萄酒性温。白酒喝了太伤人,第二天还不舒服。”
这一天的酒菜上得慢,两人有了平心静气的交流时间,明玥很心细地问了康权母亲回来后的情况,还有女儿高考报名的事。康权几乎是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通,完了,坦荡的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这有违康权一向自以为内向的性格。
康权掏出了一个信封袋,递给明玥说:“我终于给你把钱攒够了,说起来快一年天气,还是有点迟了,面对你在困难时的帮助,实在是感谢,又不好意思。”明玥接到手里,表情怪怪地说:“这一回是多少?”康权说:“五千多五百,还是那个意思。”明玥说:“上一回多给的那些,我啥话也没跟你说,想着这一回顶了。你又多给,我成了啥了。放高利贷的?”康权说:“你不能那么想。我知道,钱这东西是有本息的。”明玥出其不意,把纸袋给还了回来,说:“这钱我不要,你就拿着吧。或者你就欠着我吧。我喜欢让你欠我点什么。”康权先有点不解,转而嬉笑着说:“当然了,这份情,我是这辈子欠下了。”把纸袋又推了回去。明玥又推了过来,康权又推了过去,互觑着对方的眼睛。最后,明玥说:“你真要还?”康权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还,我成了啥了。骗子?”这与前面的话对上了,明玥忍不住噗哧一笑,伸出手指在康权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那好吧,钱我收,利我退。你也不是骗子,我也不是放高利贷的,吃了这顿饭,咱们从今往后就两清了。”康权忙说:“你又说见外话了。钱是钱,友情是友情,两码事,你不能生气。你说对不?”明玥嘴一噘说:“不对。”康权说:“为啥不对?”明玥说:“是你这种做法不对。”康权哑吧了。
这一番嘴上的磨合,让康权有几分惭愧自己的举动。明玥脸色泛红,烧烧的多少还有点情急。服务员端上了菜和酒水,两个人谁也没动筷子。
康权诚恳地说:“老同学,不是我小肚鸡肠,非要这么做。实在是对你当初的援助,我无以为报。所以,还请你理解。你收下了,我,我心里会舒坦,要不然今后哪天真有个急需,我再咋跟你张口啊。”明玥默默地看着,半天,才用很平和的语气说:“你这是把一块冷石头,往我的怀里送呢。你不想想,那样,你舒坦了,我心里会是啥感觉呢。”康权又无话了。
明玥说:“咱们当年错过了一次不成熟的感情,你有过,我也有过。现在,不说那份情,就是两个惺惺相惜的老同学,一个有点困难,另一个帮了一下,这很正常,你非要搞得那么复杂,好象是做买卖一样。你说,咱们今后还咋见呀!”康权脸上臊臊的极不自然,等不及明玥说完,就插口说:“这事,我想得简单了,你想得复杂了,实际上……,唉!咱们俩个把这事撇转,现在,轻松一下不行吗?”明玥说:“康权,你太认真了,活得不累吗?”康权仰身一靠,长吁了一口气说:“知我者,明玥也。我知道,生活中所有的累,都是自己太过认真的结果,可又没办法,娘生父母给的个性,憋屈,可改不了呀。”明玥说:“从你给我买那个包,我就感觉到了你的这种毛病。”顿了顿又说:“跟你这种人来往,让人放心,可也让人很累。真的很累。”
康权接过了明玥退回来的一千元钱,拿在手里良久,才无奈地装进了裤兜中。
明玥高兴地说:“这就对了。来,动筷子,咱们吃饭。再不提这事了。”康权说:“那好吧,咱们每次在一起,酒喝得人浮皮潦糙,今天,就好好的交一回心吧。”明玥说:“你敢跟我交心?”康权端了酒杯说:“我的心是个实木疙瘩,全交给你都不怕,更别说交点心里话了。”明玥说:“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实话实说。”康权说:“没问题。不过,咱们先喝点酒吧。”两人感情地碰了碰杯子。
明玥说:“你妻子的那个包,是你给买的?”康权一怔,说:“你怎么知道?”明玥说:“有一回,我在街上,碰见了你妻子。我们倒啦了好多的事。是她告诉我的。”康权一下不自在起来,承认说:“是我给买的。”明玥说:“给我的那个包,是不是你一起买的?”康权想了一下说:“是过了几天以后。”明玥说:“好。我再问你,那一回到我家里,为啥要不辞而别?当时是怎么想的?”康权狡猾地说:“那一回,我看见你把家收拾的那么整洁,我一个醉鬼,怕给弄乱了,就溜走了。”明玥嘴唇一咬,说:“这个你肯定是撒谎。”康权嘿嘿笑着说:“其实,那天酒喝多了,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都没想起来。后来,过了几天,才猛的有了点记忆。这是实话。”明玥说:“行,算过关。”
面对明玥的问题,康权不甘被动,端了酒杯说:“咱们来个约定,一个问题一杯酒,怎么样?”明玥说:“那咱们两个把这瓶酒全喝了,你也回答不完。”康权说:“哎呀,那我可苦了。”明玥说:“减半吧。”不容康权说什么,她接着说:“你不要打岔,我也不全问。”接着问说:“当年,你真的那么爱过我?”有意思,康权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说:“爱得那是死去活来,差点跳了黄河。”明玥说:“可你现在好好的,并没有跳黄河呀?”康权说:“你结婚的时候,黄河结着厚厚的冰,跳不进去,我才只好做罢。”明玥笑得捂住了嘴,腰都直不起来。康权不笑,一本正经说:“我正想问你,我给你写了好几封情书,你为啥就没反应呢?”这一下,明玥有了说辞:“你那也叫情书,肉麻的话一大堆,落款处是个空白。搞得我以为谁在恶作剧呢。后来,才知道是你。”后面的话,声音小了起来,柔柔的。
如此愚玩笑于认真,看似随便实则直率无遗地说起往事,让两人都陷入了神往的回忆中,并在释然中任手里的杯子不时的交错在一起,也使此次会面,较过去的几次,多了一些真东西,少了一些距离和含蓄。甜甜的葡萄小酒,像一个看不见却热烘烘的炉子,加温着人体内的血液。明玥的脸红了,像颗秋日枝头的苹果,康权的眼睛迷离了,有一种丝丝粘粘,恍如置身梦境的懵懂与忘我。
随着进一步的交流,飘荡在两人间的一些历史疑云,被在灿烂的阳光下拨了开来。说到后来,两人只落下了姻缘天定,红颜薄命的感喟,和此事古难全,但愿人常久的祝愿。如此灵动的诗意的语言,是出自两个灵魂的撞击之声,
忘我归忘我,可康权对明玥先前提到妻子的事,还是有点不安,逮了机会,他问说:“你那天看见我妻子,你们怎么就认的那么准确,一点也不陌生吗?”明玥说:“我知道你还要提这个事。其实,我那是哄你的话。”康权呵呵一笑说:“今天,咱们约好了不能说假话。你违例了啊。”明玥说:“你错了,我是约定之前说的。”康权明知,故意想了想才点头承认。明玥却又拽住真话之说,问:“你妻子经常跟你吵架吗?”康权说:“年轻时有过,现在不吵了,懒的。”明玥说:“她人长的很有气质的,体型也瘦,比起来,我就像个薛宝钗一样。”康权呵呵笑说:“《红楼梦》中的人物,让你这一说,都乱套了。”明玥说:“乱套了怕啥。乱套了故事才多呢。”康权笑着摇头不语。
明玥今天确实很大胆,也很直率,给康权夹新上来的鹅肉,有一回直接喂到了口前,开得玩笑也是妙趣中含有意味。康权在酒和一个多年前相恋的情人面前,有几分飘飘然,忘记了真实生活中所有的困厄,陶醉于女人灿烂的笑脸前。相反,明玥却是一会儿玩笑,一会儿又若即若离地把话题,从浪漫中引回到现实里。葡萄酒在改变男人的同时,也在改变着女人。
两人互相开着多少有点越轨的玩笑话,本来很欢乐的气氛,明玥突然刹车,叹了口气沉思着说:“康权,当年咱们两个真要是成了,现在的生活会是啥样的呢?”康权没多想,随口玩笑说:“那说不定,你儿就是我儿子,我女儿就是你女儿。或许,我们的生活更少一些遗憾吧。”明玥说:“可是,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你是你妻子女儿的。我们不过是两情相知的两个同学过的路人而已。”康权说:“为什么要想得这么悲观呢。”明玥又突然把头发往后一甩,扬起脸面说:“这些咱们不说了。老同学,你不是一直想给我介绍个对象吗,今天怎么不提了?”话题太过突兀,康权反应有点慢,还没等他回答,明玥又说:“我要是真选择再婚,你怎么看呢?”康权有点傻呵呵地说:“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咋还想这个问题呢。”明玥说:“你说,哪点好啊?”康权想了一下,觉得难以回答。明玥有点激愤地说:“我嫁错了男人,男人死了。我有个儿子,不瞒你说,是个冤家。我有工作,回家的空虚,像个囚徒。我有朋友,可人家都各自有主。我有钱,可买不到关爱和温柔。我有父母,可我是被放逐的女儿;我有你这个曾经错过的爱人,可我却不能靠近;我……。”
康权不容明玥再说下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两人身前隔着一张饭桌,几道吃残了的饭菜,那好象就是一条天河一样。被制止了说话的明玥,攥着康权的手,把脸贴爬在上面,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康权有点机械地曲着身子,想从桌子的一边绕到明玥的坐位边上,说几句关心的话。明玥却猛地抽手,仰起一个带泪的笑脸来,说话的语声上也有了一种酒多了之后的含混。
明玥说:“咱们两个也是,前几次喝酒,白酒比这葡萄酒应当厉害,我也没咋的,今天是咋了,我觉得喝得浑身发软,在你跟前丢人现眼的哭什么啊。”康权又退回了座位,说:“甜酒醉人,我还是头一次见。那你就尽管醉一下怕啥?”明玥说:“我醉了,你送我回家呀?”康权说:“送得美人归,我哪回不是送你的啊。”明玥把手一伸,说:“那说好了,我醉了你送我。”又伸出中指说:“不行,咱们要拉勾才行。”康权就拉住了,在明玥的手心上,用别的手指轻挠了一下。明玥一痒一笑,撤了手指,摇晃着头说:“这下我就放心喝了。”端起杯子,与康权一碰,真的喝了一大口。
明玥潮红着脸,猫一样眯眯的眼睛死死盯着康权。康权有点担心,她要是真醉了,可麻烦了。他是见过醉酒的女人,毫无尊严可言。他不想让明玥也那样失态,觉得自己即便是送人回去,也是一种难堪。明玥好象看出了康权的心思,窝着头,只是冲着康权嘿嘿地笑,听上去像醉笑,又像是冷笑。
康权说:“咱们两个拉勾的条约有点不平等。光说好你醉了我送,那我要是醉了,咋办?”明玥随口说:“不怕,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康权说:“要是咱们俩个全醉了,咋办?”明玥说:“那只好你说咋办就咋办了。”康权说:“其实,咱们两个现在就都有点醉了。你瞧瞧,一瓶酒就剩杯里这点了。”明玥说:“可我还不想回去,还想跟你说话。我有太多的话想跟你说了,今天我要全说出来。”康权只好说:“那好呀,你醉说,我醉听。”明玥却又不说了。
康权忍不住坐在了明玥的身边,想都没想,用臂膀一下子搂住了这个女人。明玥在康权的怀抱里把头挣来挣去,突然嚷说:“我听见你的心跳了,像贼一样的跳得好欢。”康权说:“你说对了,我是个贼,现在就要偷人了。”明玥听到谐音上去了,身子一僵不动了。康权没有意识到,开玩笑说:“小心,我把还你的钱再给偷回来。”手就伸进了明玥的衣服,摸到了女人的乳,像一团很有韧性的面团,滑腻中热量和激情在膨胀着。明玥用手在胸口处一护,人却软成了一堆,喃喃着说:“不能,不能,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向来胆小的康权,这回有点不顾一切地放肆起来。
性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比年轻人要理性的多。康权虽然放肆,可明玥却知道分寸,她只是与康权吻了一会,就一点点地控制住了男人的狂燥劲,并含混地要康权送自己回家,说喝多了,喝醉了,身子软的怕站不起来了。康权的意识里也弥漫着云气,身上的血液在身体里乱跑起来。两人迫不急待地动身,走出了饭店的门,被老板含蓄的招呼声给冷怯了一下,才想起饭钱还没接呢。康权顺手掏出了那一千元钱,抽了两张交给了女老板。
晚秋的夜凉把两个一半是酒醉,一半是情迷的男女,荡漾在如水的街头。路边的灯光,盏盏都流露出一种嘻皮笑脸的光色,像是心知肚明的女人,对两个撒谎的孩子善意的微笑着。
有出租在身边放慢速度,康权拉住了明玥的手要上车,明玥却拖住不同意,两人嘻嘻哈哈,放肆的一无顾忌。出租车开走了,似乎还丢下了一句骂话。康权没有往起拣,拽着明玥拐进了路边的黑影里。
明玥的反应慢着半拍,嘴上还嚷嚷说:“喝了酒,我一坐车准醉。所以,我就不同意坐车。”到了暗影里,又咯咯地笑说:“你好不害羞,真想偷人啊。”康权急猴猴地用嘴,把女人的嘴给堵住了。明玥半是顺从,半是推拒,靠在墙上的身子一点点的软了下去,又慢慢地挣扎着站了起来。康权的手与嘴并用,像一条抢着了骨头的狗一样,疯狂着。明玥腾出一只手,抚摸着康权的头发,悄声地说:“不要这样,你送我回家吧。”康权喃喃地叫着明玥的名字,说:“送你,我怕你跑了。”明玥小声地笑着说:“跑不了的。”
两人手拉着手,只拣人少灯黑的路绕着往家走,一时,谁也没了话语,好象一说话,身上绷着的那股子粘稠的爱的情愫,会一下子跑掉一般。到了明玥居住的大院,两人松开了手,一先一后而入,然后来到了自己的楼下。明玥怕被人看见,先走了几步,抬头一看,自家的灯居然亮着,身子顿时如浇了一盆冷水,僵在了那里。康权过来悄声一问,看着灯光也迷惑了。
明玥上去,一会儿下来,颤抖地拉住了已经退到院外一角的康权的手,说是她儿子出人意料回来了,正在家里玩游戏。康权不甘心地自语说,这下咋办?明玥用劲一握手,说咱们拉过勾的,现在轮到我送你回家了。康权知她是无奈的玩笑话,不去认真,两人默默地又顺着原路,往那家饭店的方向走去。
那一天晚上,有家而又无处可去的行走,让两个人到中年的男女,热烈起来的冲动劲,慢慢地被冷却下去。冷怯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时,就有了霜寒一样的温度。两人最后只好恋恋不舍,而又苦涩涩地分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