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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四

女儿不知遁身何处,把一家人差点急死,于绝望中她又安安全全回家。回家后的最初三天,全家人都处在禁言状太,谁跟谁也不说话。白天各自在外面按步就班,人模狗样,好象啥事都没发生一样。回到家里,在并不宽大的居室之间各自穿插生活,谁也不影响谁。这种冷战式的生活方式,倒是相安无事,而且有条不紊,省却了平日里许多鸡刨狗咬的琐屑之争。当然了,同时也失去了原本还有几分热闹的家庭的温暖的情调,那感觉很谎诞,也很萧瑟。
过了三天后,康权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便借口回父母处,私下悄悄跟陶玉说:“这回的事是我惹的,关健时候你还护着女子,所以我躲出去,你跟她娘两个好好说说话,交流一下吧。要不然这种冷战壮态,时间越久越伤人。”陶玉忧愁地说:“我咋跟她说呢?你看那个样子,好象人家立了多大功劳回来一样。”康权说:“没办法,老古人说儿女是怨家,我是领教了,说得一点都不错。”陶玉长吁说:“这个小东西,她就这种性格,将来会吃亏的。”康权说:“将来,社会会教育她的。当下,咱们还得把这个疙瘩往开解。怎么说,高考重要啊。”
那天下了班后,康权回到父母处。父亲问他:“把单位事忙完了?”康权说:“忙完了。”父亲说:“你们单位都拆了,现在在哪上班?”康权说:“另租了个地方。”自己另谋生计的事父亲还不知道,康权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不见母亲在家,康权有点意外,问父亲。父亲说:“你妹子接到家里,说是试着看能不能换个环境住两天。”康权问:“什么时候接走的?”父亲说:“今天中午。”康权的心便揪紧了。他知道母亲的病情,一个新的地方很容易就成为发作的诱因。康权问:“爸,那天,我在家里正烦心着呢,呛了我妈一句,她没生气吧?”父亲说:“恼了半天呢。后来康梅回来,吕娥也领了丑旦回来,才给鼓捣的好了。”康权心里略舒,说:“爸,我最近事多,囡囡六月份就要高考,有时候顾不上家里,你跟我妈多说说,自己多照顾自己。”父亲说:“这我知道,你妈那是病做怪呢,不要管她。”
没有母亲在旁边,父子俩,特别是父亲话一下多起来。康权陪着父亲说话,多听少语,有时候还故意的诱导。他希望原本很开朗的父亲,能在这难得的解脱空隙里,得到一点点言语功能的恢复。父亲也就兴奋地先是毫无主题地说了一通天下大事,又说了国家政治和经济政策怎么怎么,听上去很有观点,实际上与自己现实生活一点边也沾不上。听了一会儿,康权不由自主有点跑思,有点心不在蔫。
等父亲又说叨开自家的事,康权插话说:“爸,我妈不在,有个事我跟你商量一下。”父亲的表情慢慢的暗了下来,问说:“啥事?”康权说:“我妈给人家东边邻居家扔东西,这种事最近再没有过哇?”父亲说:“这倒没有。这大冬天你妈怕冷,连家门都不出。”完了又说:“就怕春天开花季节,她容易犯病。”康权说:“我知道。我是说我妈扔东西,这咋说也是咱们家不对。人家提出让加高院墙也是合理要求。我想过,咱们也不用砖了,就卡一个架子,拉个网算了。”父亲不无忧虑说:“那样,怕你妈见了,又胡作乱呢。”康权说:“咱们出钱,网让他们家架吧,反正都是雇人。”父亲说:“那行。”
父亲开始要往出翻钱。康权阻止说:“家里的钱都有数数,一动我妈就知道了,还是我给出吧。”父亲愁眉苦脸地说:“啥都你出,你能挣几个虱子呢。”接着又丧气地说:“你妈现在把钱当耍呢,没事时候就跟我算账,点票票。那天我买菜回来,她说贵了,非逼着我去退菜。唉,明知道自己有病,还这么胡折腾。”康权说:“家里经济这么多年,一直都紧。我妈那也是惯了。”父亲又生出几分高兴,说:“这些年我们也攒了点,你妈看病花过一些。不过她卡着总比没有好啊。”转而又愁苦地说:“就是不知钱在哪藏着。把我当贼防呢。”康权笑了笑说:“那你还破不了这个案。”父亲笑了说:“其实,我啥都知道呢。”
啥都知道的父亲,好象自我证明一样说:“康炳离婚那段时间,丑旦来家里,你一总给吕娥几次钱?”康权一愣,想不明这事父亲怎么会知道。父亲说:“丑旦跟我说的。你不该那么做。吕娥也过分了。”康权只好承认说:“当时没办法,权宜之计吧。”父亲说:“我跟康炳说了,让他们还你。”康权说:“这事,爸你就不要掺和了。对了,千万不要跟陶玉和囡囡说,一家人以后还要来往呢。”父亲说:“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能不知道这个。”又追问说:“康炳好象最近挣钱了,他给你还了吗?”康权说:“没还。只要他能挣钱就好。”他还想说又借钱的事,想了想收住了嘴。
康权话音刚落,康炳回家来了,一进门就说:“爸,我新买的一个铝锅没注意,烧塌了底子。我记得家里过去用过一个深桶铝锅,在不在了?”看见了大哥,先问候了一句,半天又愣头愣脑问说:“囡囡再没闹腾吧?”康权忙使眼色,父亲已经听见了,问:“囡囡咋了?”康权说:“学习压力重,有点受不了了。”父亲说:“我还正想说呢,你们让她自己努力就行了,到时能考个啥是啥,大学又不是不上不能活的地方。”康权说:“我们现在大气都不敢出,全由着她,她想活多大活多大。”想起了一桩往事,父亲不吱声了。
康权往邻居家去谈事,康炳在父亲的指引下,到凉房里翻腾一堆旧物升,还终于找到了那个烟薰油渍,又被灰土给罩的脏糊糊的铝锅。那还是早些年一大家人做饭用的东西。等康权和邻居家达成了目的,回来时康炳正在院子里剐洗铝锅。
康权关心地问:“最近生意怎么样?”康炳得意地说:“哥,我把锅都熬烂了,你说咋样!”康权笑说:“快不要吹牛了。”康炳说:“哥,你不知道,那些学生娃娃跟苍蝇一样,就爱吃臭的。臭豆腐越臭他们越喜欢,一个吃了,另一个也得吃,不吃不行。”康权饶有兴趣问:“为啥?”康炳说:“大家都臭了,自己就不臭了吗。”康权笑着说:“你这不是把人家校园都给卖臭了吗?”这一说触到了康炳的软处,停下手里的活,说:“造他妈的,好多老师也都这么说呢,还有人来给我提意见。都是看见我挣钱眼红了。”康权想了想说:“能品对,你还是多考虑一下人们的意见才好。”
说到了姑夫退二线的事,康炳说:“学校的老师都在说呢,就不知是啥时候了。我也不敢去问姑夫。”康权说:“对的呢,这事你不能去问。反正你得有个思想准备,万一换个领导上来,人家不让开了,你咋办?”康炳天真地说:“不会吧,我给学校交租金呢。”康权说:“那两个钱,人家才不会看在眼里呢。”康炳说:“要是不让开,我就在学校对面租房子。”跟着黯然了神情说:“那样,我的买卖就不像在校园里,没人来争。外面有好几家呢。”
康权本想跟弟弟说一下后来借的那点钱的事,因为陶玉跟自己叨叨过几次,这时也不好张口了。康炳倒是个乐观派,自己可能面对的困难还没说完,却说起搞传销受骗后回来跟他算账的另一个人,做生意又让人给骗了。康权听了有点难过,说现在这个社会,谋生难呢。康炳则幸灾乐祸,笑话人家是个大傻瓜,预言人家将来啥都搞不成的。康权皱了皱眉头,回屋去跟父亲说话。
康权在父亲家里磨过了一段时间,跟康梅处通过电话,知道母亲去了还算平静,也就没啥心要操了,估算女儿差不多又去了学校,便骑了自行车往家走。
路上,天色越来越暗,街灯也亮了起来,清溜溜剪刀一样的早春的西北风,割得他两腮又皴又疼。迎面而来的,还有紧随自己身前身后的行人,似乎都行进的那么的艰难,如同是逃亡,又似在努力挣扎。康权有点搞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就心绪低落起来,如这傍晚的天气,灰暗,阴沉,空茫而又索然,眼睛里不知是由于寒冷,还是说一种精神的分泌,竟然噙着两块如冰的泪花。他突然想到了诗,想起了当年的文学爱好,此刻却吟不出半个字来。康权知道那个梦已经永远的死了,却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般的毫无来由,没有答案,悲伤中有种东西从体内很邪气地随风逝去
康权回到家里,陶玉开门只一眼就问:“咋了是,眼里那么多泪?”康权抖擞了一下说:“风刮的。”换了衣服,他迫不及待问:“跟娃娃谈过了,和好了吗?”陶玉说:“谈了,人家原谅我了,不原谅你。”康权说:“不原谅就不原谅吧。”又问:“你咋跟谈的?”陶玉说:“自然是我主动了,跟人家陪了不是,说了原因,又让人家试穿了一下新买的衣服,就这么着说开了。”康权说:“你没问她一晚上没回来,是去哪了?”陶玉说:“人家不说。我说一家人都为你疯了,为啥不能说。人家说就为了你打人家一耳光,所以坚决不说。”康权恨恨地说:“看来这仇还真结下了。”
陶玉是很善于学说话的,她说:“开始我让人家穿衣赏,人家不穿, 哭了一阵子,我也跟着哭了,人家才软下来,跟我说那小说是借同学的,为了在紧张的学习中间,调节和放松一下,偶尔拿出来看一看。又说那条是班里的一女同学,跟自己开玩笑,故意以男娃的口吻搞得恶作剧。我说你当时为啥不说?人家说就不想说,又开始跟我理论起那天的事。我只好说是帮着整理书包,无意中发现的。人家就跟我强调起空间,距离,还有什么人格,尊严,自由,未成年人保护法,说的一套套的,不知是从哪学来的。我跟人家说起高考的事,人家爱理不理,说看心情了,也许到时候不想考就不考了。我当时吓了一跳,威胁说这么多年供你念书,你不考,我们只好跳楼了。人家倒好,说你们爱跳不跳呢。把我气得是光咬牙,没话说。”
听着,听着,康权有点麻木了。陶玉就问起了家里的事。这一回轮到康权来述说了,他言简意赅,实情以告,只是省略了一些不便妻子知道的话。说到康炳,更是一言带过,只说回家取了东西就走了。
陶玉就有话了,说:“你看,这么多年,你妈身上病是有点,但一些毛病,都是你这个孝子惯出来的。”康权不悦地纠正说:“不是你妈,是咱们的妈。”陶玉说:“你不要扣字眼,我知道呢。那天你发脾气了,妈照样还不是没事吗。这不,还能去自己的女子家住几天呢。”康权扁了嘴咕哝说:“没事当然好,有事就迟了。”陶玉开导说:“我给你说,家里的老人是大家的,今后不能你一个人大事小事的揽,那样累死你都活该。你也让大姐和康炳、康梅都尽点考,也给人家一点机会。”康权听了不言语。陶玉和好了女儿,自我感觉良好,叨叨着标榜说:“我呀,是看着你一天头发和胡子毛蓬蓬的,是心疼你才跟你说这些话呢。除了我,你们家谁关心你的死活呢。”康权白眼看着妻子。
正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康权顺手接起,一听是康梅打来的。母亲在那边闹腾起来了,按康梅的说法,是母亲突然到阳台往下看了一下,楼层高,楼下正好有几个年轻人打吵吵,她就受不了了,咋说也不住了,说怕半空中半夜掉到地狱里面去。康梅只好送母亲回家,想打个的士,车都拦住了,母亲就是不坐,说是又送她去那鬼地方。康梅说哪咱们走着回去,母亲仍然不干,让谁也不要送,要自己回去。康梅不放心,只好跟在后面,却见母亲只往小巷子里乱拐,看见她跟着,就往地上一坐不走了。这样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没办法,康梅只好给大哥康权打电话。
这样一个现时而又对应的例子,让陶玉没等听完电话就走开了。康权穿起衣服,没来得及扣好衣扣就出门,下楼的脚步声又急又重。到了楼下,他从车棚里就骑在自行车上,敞开着领口,有点张狂地闯出院子,一拐就不见了。阳台上俯看的陶玉,把嘴唇咬的都快流出血了,才觉到疼。
那天,康权很晚才回来,推开女儿的房间,见囡囡还在学习,一时忘了那档子事,关切地说了句睡吧,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呢。女儿没理他,还把头往一边拧了一下。康权意识到了自己表现的矛盾,再没说啥,重新拉住了门,回到黑着灯的大卧室。陶玉侧身睡着,却是穿了睡衣,把头窝在被子里。康权窸窸窣窣脱了衬衣衬裤,悄无声息地睡在了另一边。他太累了,刚要朦胧的时候,听到了陶玉的抽噎之声。
康权知道妻子在想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而哭。他想着说几句温情的话,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便努力睁着眼睛,不使自己睡着,然后静听妻子哀怨的抽泣。等到陶玉慢慢睡着了,康权自己反倒哈欠连天没了睡意。于时,家里的、单位的、公司的,承揽的杂事,还有朋友们的七长八短,都从他脑子里弥漫而出。
生活在时光的平面上层出不穷,十几天后,父母的邻居家把隔墙上的网给装上了,装得很高,也很结实,而且还在顶端设计了一个弧形的帽沿,用以进一步防止抛物过境。装网的那天,康权和父亲合伙,把母亲骗离了家里,使上门的工人作业没有受干扰。等得了电话,康权陪父母回到院子,就看到了那张网。父亲装做不知情,开玩笑说谁装了这么个东西啊?母亲的脸色却大变,惊恐的眼神如蜂巢被捅了一下般纷乱。老人肯定是联想到了精神病院里的那些丝网了,这让康权突然觉得非常的内疚。
好在,在随后几日里,母亲习惯了墙上的铁网,发现它并不对自己构成威胁,转而开始欣赏它,琢磨它,进而站在凳子上用手模,用棍子去打。母亲觉得自己战胜了铁网,战胜了一直觉得不顺心,也不顺眼的这家邻居。
母亲自豪地对父亲说:“他们家怕我了哇。”父亲心知肚明,嘴上顺着说:“是怕了,不然不会装网的。”母亲在院子走来走去,说:“怕了就好。他们别以为装了网,我就扔不过东西了。哼,我想扔还能扔的更高。”父亲心里叫苦,嘴上乖哄说:“你再不要扔了,咱们家胜利了,他们家认输了,再扔就没意思了,你说对不对。”母亲“咯咯咯”的笑得特别的古怪,像是在吸气,又像似在哈痰。
铁网隔开了上面的空间,但却阻不断声音的交换。邻居家老婆正好在院子里站着,听见了这边的对话,愤愤地忍不住骂说:“瞧把你们两个老东西得意的,自己难道不知自己一家子都是精神病。”听见这边没动静了,这个多事的女人又丢过来一句:“老鬼婆,再要往过扔东西,小心天老爷把你给劈死了。”那女人嗓子尖,声音锐,骂话带点咕哝和自慰式的自语,且骂过就回了屋。母亲因为听得专注,自然全听见了,斗志一下子被激活,回骂的语言先还有点内容和逻辑,后来就成胡言乱语了。
铁网没能阻止两家人的矛盾,反而成了一种刺激物。父亲无法控制母亲的疯狂,看着她大的东西扔不过去,还把自己砸住了两回,就寻回小石块来,继续旧日的战争。康权回到家里解决问题,训说母亲时,老人先拿白眼瞪着儿子,后来就不听了,连骂带推,让儿子滚回家去。康权没办法,只好到邻家道歉,答应另想办法,同时苦恼万分地恳求对方,好人不计病人过,再多多的担待一下吧。
回到自己家里,康权给陶玉说了情况。陶玉说:“妈的毛病,我看全是闲出来的。人必须有点事做才行,太闲了就会无聊作怪。咱们最好想办法给她找点事做,说不定她就不这么乱折腾了。”康权的眼睛一亮,说:“对呀,这是个好主意。”跟着又茫然了,现在正常人找一份工作都难,更别说病人了。
两口子按照这个思路开始索骥,陶玉还在自己跑动的社区里,联系了好几家单位,人家一听都拒绝了。几天后,康权晚上在电脑前编报,疲累心烦间,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张世界地图。呆看了半天,他猛地想起女儿小时候,妻子曾给买过两块拼图,拿回去让母亲去拼着玩,不就有事做了吗。陶玉听了,在家里寻出这两件五、六年没再见过的宝贝,掸扫干净,交康权拿回家里让父亲陪了母亲玩。母亲开始不太感兴趣,拼了一块后就看得比吃饭还当紧,自然不再去发动邻里战争了。父亲不想让母亲那么快就成功,表面是个支持者,背里一有机会,就成了破坏者,使拼图工程迟迟完不了工。
就在这时,在西远最好的中学里当了近十年校长的姑夫退居二线了,新上来的领导据说背景挺大,上任后三把火烧得很是猛烈。康炳的臭豆腐小店没几天就被取缔了,学校财大气粗,按约退赔了他的全部租金,让他一天都不能再耽搁地搬了出去。康炳在学校跟前找不下门点,街头又不让摆,只好收摊失业,坐回了家里。
消息来得太快,陶玉知道后,着急地跟康权说:“康炳收了摊,也挣了钱,咱们那两千块钱,要赶紧往回要,不然,他又给你鼓捣的没了。”康权虽然有点不高兴,又觉得妻子的话不无道理,答应说:“等过两天我跟他说吧。”陶玉不行,催着要康权当天就去找康炳,说:“钱到手,饭到口,你那个兄弟,还有吕娥,我太了解他们了,都不是成气候的人。给你逮住花了,说还不上了,你再咋跟他们要啊。”这话又在理,康权只好给康炳打电话。
电话是在公司里打的,康权问了一通学校退赔情况,临了才说:“康炳,手里面有钱了,当下也没用途,先把你嫂子那两千块钱给送过来吧。女人家心小,现在就急着囡囡上大学的费用呢。”康炳在电话里负气地说:“哥,我的钱现在全让吕娥卡着了。等我跟她要吧。你给我嫂子说,自己家人,不急。”康权忙问:“钱咋能让吕娥卡住呢?”康炳说:“我原想跟学校多懒两个钱,人家跑过去,三下五除二就全给退出来了。”康权“唉”了一声,说:“哪这两千块钱,吕娥知道吧?”康炳说:“这个知道。”跟着急急地说:“哥,我又没事干了,你帮我找个活吧。”康权只好安抚说:“我又不是领导,说给你找就找下了!你不要急,先歇着,再等机会吧。”
拖了半个月后,在陶玉的催促之下,吕娥把两千块钱亲自还了过来,还说怕康炳拿着走了二路。康权联想到自己掏出过的那两千多块钱的爷孙见面费,康炳说过要退还,吕娥却从没有吐过口,好象没那么回事一样;还有那两万块钱的赎金,原还寄希望康炳挣钱能分担点,现在看来只好自己独立承当了。
康权掩饰了自己心里的冷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妯娌二人在灯下那副认真清点交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