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虫小技,让各位见笑了!”青年取过家丁捧过来的大刀,飒飒,随意舞了两手。划过气流的声音清脆而尖锐,银光如电,在众宾客眼眸里一闪而过。好刀!几个行家不禁流露赞叹之情,心道:“这就是他的佩刀——寒霜刀?真是宝刀配英雄。英雄出少年。”
那青年粗眉大眼,虎目生威,虽寻常打扮,却不掩霸气。“喝!”只见他擎刀而立,双臂微震,左脚前跨,右腿灌力。猛一转腰,从背后划一个圆弧,随即举刀从自头顶两寸削过,就这一瞬间,已使出“展、抹、钩、剁、砍、劈”六字诀。刀风划破空气,带动犀利的气流,直刮在每人脸上,众人心头一凛。再看那刀尖,寒芒直露,像毒蛇吐舌,犹自对着自己。
众人本待他越舞越急,可却见他每个动作越来越慢,似要停滞一般。
堂内不少人窃窃私语,只有几位看似内家徐徐点头。
青年脸上越发凝重,脖子粗红,青筋暴露,右手紧紧握住刀柄一动不动,虎目凝聚。须臾,忽见他外袍慢慢涨起,刀面自刀尖起结起银霜,寒霜像长了触手,渐渐向刀刃蔓延。片刻,整把刀罩满银霜,如从冰窟里拿出一般。
宾客可曾见此奇景?惊不能言,呆呆看着堂中青年,心底涌起一种奇异感觉,此当正值八月盛夏,酷暑时分,却好像一个人走在冰天雪地里,寒风凛冽,全身冰冷,孤独无助。
喝!青年大吼一声,挥刀一跃,连番扑斩,寒霜骤至,刀芒暴涨,堂内只觉银光闪动,人影鬼魅,刀芒如雨,划浪翻云。每个人双眼都被那刀尖牵引,明知它欺进来,身子却冻结了一般,无法躲避,任由那冰冷刀尖一一在喉头划过。
好个寒霜刀,竟有如此威力,以内力逼入,凝结银霜,刀芒与寒气相结合,未及近身,气势便已震敌三分,实乃奇门兵器也!
孙进志自那刀锋转开后,回过神来,摸了摸脖子,安然还在,深深呼出一口气。突然眼前两条额发飘落,想是刚才刀尖划过面上三寸,刀气所切落,霎时吓得面如土色。
“好!”不知是谁开始鼓掌,全场宾客皆站立起来,使劲鼓掌。
那青年收刀伫立,抱拳躬身,向各位还礼。“晚辈此刀乃以冰山下千年玄铁打造而成,无论天值寒霜,以内劲相鼓,便能结霜。是故取名‘寒霜刀’。晚辈学艺未精,只能凭此故弄玄虚。刚才多有冒犯,只为舅舅寿宴助兴,盼各位叔伯前辈万勿介意!”虽说如此,却是自信满满,嘴角含笑。
此乃嘉靖年间,户部尚书李翰启府内。觥筹交错,琴瑟和鸣。各路宾客欢聚一堂,为李尚书五十大寿祝贺。
户部郎中孙进志扭头看站在身旁的傅汉臣,两人在路上偶遇,便结伴而来。见他面不改色,心里骂道:“好你个傅汉臣,不就一个七品监察御史,装得比老子还镇静,叫我户部郎中脸往哪里搁?”嘴上假装随意道:“傅兄,这个伍光锐武功很不错,看来是你的劲敌啊!不如你也表现一下,李大小姐在后面看着呢,别错过了机会。”
傅汉臣微笑答道:“刚才这位公子以内力传入宝刀,使之凝霜,寒气逼人,无二十年修炼不行,傅某自叹不如。”
“李大人,贵外甥武艺高超,实令老夫大开眼界啊!”一老者趋向寿星公,高声赞道:“单是这内力,便是普通人苦练十年也难以企及,贵外甥二十来光景便有如此造诣,不愧是名门之后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李尚书一身锦袍,金丝纹边,碧玉作饰,此刻红光满面,白须飘逸,抚须点头道:“我这外甥长年在外,风餐露宿,驻守山东,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却也练就一身好武艺。老夫惭愧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对他多加照顾,希望在场各位有机会能代老夫加以照拂,多多提点啊!”
“晚辈伍光锐,现任山东参军,此番回京返兵部述职,请各位叔伯前辈多多指教!”那青年立刻走上前向各位作躬揖礼。在座宾客皆微笑点头,满脸欣赏之色。
“光锐,舅舅虽不懂耍刀弄枪,也看得出你近年功力大进。在场有很多前辈高人,你日后多登门拜访,请人家指点你半招,必将受用无穷。”
“光锐明白。多谢舅舅教诲。”伍光锐朗声应道。
傅汉臣心想:伍光锐还真是个人才,年纪轻轻便练就一身好武功,又有户部尚书做靠山,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心之所想,面便呈欣羡之色。
孙进志一旁酸溜溜地说:“你不认识他,我倒是见过这小子几次。”傅汉臣心道:“当然了,你是户部郎中,李大人是户部尚书,恐怕你对顶头上司的了解比自己家里还清楚。”孙进志继续自顾自道:“我看八成他是为了李大小姐而来,未听过李大人身边有这么一个外甥,不知绕了多少道弯攀上的亲戚。听说他老是借故接近李小姐呢!不过李小姐喜文不喜武,武功再好又有什么用!”
孙进志斜眼看看傅汉臣,撇嘴说:“久闻傅兄文武双全,三榜出身,殿试上深得圣上喜爱,被破格安排到都察院任职。又得上司兵部尚书、左都察史杨一清看重,提拔为巡按。连户部尚书李大人都看好你,撮合你和他独生女儿。李家大小姐文思敏捷,才貌双全,傲雪清高,即便名仕皇孙,出尽花样追求,也不搭理,想不到傅兄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亲近芳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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