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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手好戏

愚耕朝南走主要想走出城区,走到效外去,走到农村去,愚耕已经厌倦了在城区的求生经历,生不如死,一场噩梦,而到效外到农村去求生则新鲜有意义。才能真正对自己的命运作主,也能谈化垂死挣扎,狗急跳墙的心情,振奋人心,有如鹰去长空鱼翔潜底,天大地大,尽情尽致。

愚耕朝南走后,昂首阔步,豪情万丈,觉得他的生命特性发挥到了极致,组成他身体的物质真正溶入到整个世界的物质当中。天人合一,觉得他是在海南岛的版图上走动,觉得他是在地球表面走动,觉得他眼里看到的真正是一个纯物质的世界,在这纯物质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个人的生命存在,这纯物质的世界也就全都跟他有关,任由他产生反应,任由他拿来当作他的生存环境,何愁不能获得他的生存必须条件,他真正心怀天下,遐想远尔,愚耕的感性思维好像一下子就激发起来了,大彻大悟,痛快极了。

愚耕完全是凭着方位感朝南走,但不一定真正是朝南走,愚耕选择行走路线比较随意,

愚耕走着走着觉得用手提着包裹比较费力,不是长时间办法,就干脆竖着把包裹背在背上,顿时就觉得轻松许多,更加昂首阔步。可以作长远行走,不必着急,不见兔子不撒鹰,沉着冷静,好像要发现一个机会实在太难了,愚耕也没有固定出现什么样的机会才可以出击,愚耕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挑剔的

降格以求饥不择食,愚耕并不指望一次出击就能成功,但愚耕会把每一次出击都当作是最后一次出击,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得不下死决心。

愚耕走着走着走到某路段时,看到左侧路边上立有一个XX村的天门,天门下正分有一条小径,顺坡弯延下去,连接着不远处的一片田园,充满画意。愚耕只多看了几眼就从那天门前路过了,愚耕没走过去多远,就心血来潮,兴冲冲地转身返回,就朝那天门下的小径走去,并走向那一片田园。

愚耕走在那一片田园中,真是惬意极了,心胸开阔,神思荡漾,情意绵绵,有一种境界,特别是当愚耕看到有种地人家的草棚,有人在地里干活时,愚耕就羡慕不已,想入非非,要是他能尝试拥有这样的生活,那该多好呀,

 

 

但愚耕又理智地清醒意识到那是不可能的,白日做梦而已,如果这也算是机会那到处都是机会,所以愚耕不敢胡乱出击,免得破碎了一场白日梦,能让白日梦留在心里,也可以得到些许抚慰。

愚耕走着走着,穿过了那一片田园,又走进一个村落,然后又穿那个村落,就重新走到一条大道上,前面愚耕就好像是梦游一样,梦游后愚耕就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

愚耕重新走到这一条大道上,就凭着方位感开始往右手方向走,而且还以为是继续朝南走。而且愚耕开始有些着急了,他这样走下去如何能发现机会,恐怕没有机会等着他去发现,还是要靠他乱碰乱撞才可能碰撞出机会。

愚耕在这条大道上没走多远,看就到右边某处,有一个三友园艺场。令他怦然心动,豪不犹豫就大步流星满怀激情地踱了进去,当愚耕走到一排砖瓦房的一则背后,突然有位正在砖瓦房背后洗衣服的男子冷冰冰地朝愚耕问了一声,问愚耕是干什么的。显然那人一看到愚耕的样子,就对愚耕有所猜忌,有所嫌隙,有所提防,不怀好意。

愚耕则如梦初醒转过身来,不慌不忙地放下包裹,然后认认真真开门见山地告诉那人,他其实是来找活干的,并解释他干过类似这里的活。

那人一听说愚耕是来找活干,就好像怕抢了他的饭碗似的,立即硬梆梆地吆喝一声,强调这里根本不缺人手,愚耕别想在这里找到活干,那人说完也就只顾着洗衣服,对愚耕不理不睬。没见过像愚耕这么来找活干的,简直就是来讨活干的,真是犯贱。

愚耕见此好生晦气,稍稍噜噜嗦嗦地辩解几句,转而就提着包裹返身走到这一排砖瓦房的走廊前,并又将包裹随便撂在走廊地上。愚耕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轻易作罢,觉得刚才那人只不过是个小人物,一定要这里的领导说了才算,所以愚耕就在这走廊上寻寻觅觅地徘徊起来,一心想找到这里的领导。

这一排砖瓦房总共有五六个小间,这些小间的门有的是关着的,有的是开着的,其中有一个开着的小间好像是经理办公室,但不见有人,另外一个开着的小间里正有几个人,有两人是在下象棋,显然这些人都只是员工,愚耕还是忍不住直接就站到这小间的门口前,大大咧咧,开门见山地向里面的人打起招呼来,表明来意,并问这里的经理在不在。

结果立即就引起里面的人关注,有人还仓促跟愚耕接洽一下,并热心地告诉愚耕这里的经理还没来,要愚耕再等等。

愚耕见此心中有了一线希望,并很不好意思似的,不便打搅,顾自一声不吭地在走廊上等起来。

愚耕心里明确意识到,按他的处境每等一分钟都很冒险,是最不能容忍的,也不一定能等到这里的经理来,就算等到这里的经理来,也很难成功。

事已至此,愚耕好像除了暂且等一等,别无选择,愚耕好像又完全却了主意,听天由命却又毛毛乱乱,按捺不住,十分焦急、十分茫然。好像又扮演了某种角色,并要有始有终地扮演完这种角色,不然怎么对得住他第一眼看到这里的怦然心动的美好感觉,既然进来了,管它呢,先等等再说。愚耕难等,但还是能等。等也是一种行动,一种经历,一种缘份。

愚耕在走廊上等了十几分钟后,又看到有一人开始给这排砖瓦房旁边的一些新栽树木用软管浅水,愚耕一念之下就巴结似地走近跟那人攀谈起来。最好能从中获得一些契机。

原来那人正好也是湖南人,而且还是昨天才招进来的,好像还有些专业知识,这对愚耕算是巧遇,愚耕很想得知那人昨天被招进来是很容易,还是很艰难,以及相关情况,这对他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所以愚耕总是对那人不耻下问。

可弄不清为什么那人回答起来总是依依呀呀,吞吞吐吐,守口如瓶,态度暧昧,最后那人又语重心长地告诉愚耕前方离这里几百米远的地方,也有一个园艺场,劝愚耕可以到那园艺场地去问一问。

愚耕听了这个建议稍作犹豫,也就重新背着包裹伤心地走出三友园艺场,继续在大道上前行,像是遭到失败,一下子不能摆脱前面扮演过的角色的影响,不痛不快。

愚耕大概走了两三百米远,果然看到左边有一个园艺场,看样子这个园艺场刚建成不久,但规模好像比三友园艺场大得多,这园艺场无法再让愚耕怦然心动,可愚耕还是怀着一种平和随缘逢场作戏的心态,走进这个园艺场,并直接走向一栋两层楼的前面,向两三位正站着闲聊的人靠近去,那两三个人显然也立即注意到了愚耕。

愚耕一靠近那两三个人就不慌不忙地放下包裹,接着才嘿嘿呵呵大大咧咧地道了一段开场白,诚心实意,轻轻松松,有些像是打哈哈,不必拐弯抹角,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那两三个人显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一点也不怀疑愚耕的诚意,一点也不大惊小怪,反响平淡,若无其事,其中有位妇女直接了断地拒绝了愚耕的要求,意思是说进连他们都愁没多少事干,那还能让愚耕挤进来,劝愚耕还是到别处问问看,显然那妇女是实话实说,对愚耕还算热心,没有偏见。

愚耕也情知强求不得,但还是忍不住装模作样地像小孩子撒娇似的自以为是地胡乱强求几句,却不见有效,也就重新背着包裹大踏步地走开了。

愚耕这次并没有真正进入角色,也不能算是糟到失败,一点也不伤心反倒如释重负,可以长长地吐一口气,也彻底摆脱了前面扮演过的角色的影响,恍然如梦。

愚耕继续在大道上前行,心中一片茫然,茫然得近乎超脱起来,也就更加听天由命,全靠一种莫名的信念支撑着,只是由于身体的疲惫,才觉得有些晕晕乎乎,混混沉沉,醉生梦死,全身心正接受一种极限地考验,坚持就是胜利,这是愚耕到海南岛以来最危难的时刻,但愚耕并不觉得他落难了,愚耕再也不可能有真正落难的感觉,愚耕真正成长起来了,愚耕的人生境界又有了一个新的里程碑。

愚耕大概走了一千米左右,就看到大道左则前方有一新建的建筑群,那建筑群和大道之间连有一段外观像是长城的路段,那路段边正有人在砌砖头,由此可见那建筑群正是一个建设中的工地,处于收尾阶段。这算是愚耕到海南岛以来,头一次见到他心目中真正的工地,看来这个工地规模比较可观,但跟深圳的华为工地比起来则是小巫见大巫。

不管怎样,愚耕能碰到这样规模的工地,实属缘份,不容错过,愚耕打算一眼看到这个工地就满怀希望,激动不已,并着了魔似地赶快又向前走去,跃跃欲试,愚耕再也不觉得到那工地上找活干是件很没有骨气的事,愚耕只怕过了这一村没得那一店,急于求成。几乎下了死决心,这一会一定要成功。

愚耕走到这工地与大道之间的路段岔路口,就看到这路段上正有两三个人在砌砖头,有两三个人在打杂,其中有位打杂的是用斗车拉来砖头并卸下来,愚耕稍作选择就瞅准那拉砖头的人靠上前去,招呼着用一种行内人的语气娴熟地问那人,他欲要到这里找活干,哪该要找谁去说,言下之意也就是说,他是来找活干的,那人能告诉他谁是这里的包工头吗?

那人一下就被愚耕吸引住了,并巴结似地热情洋溢地向愚耕问这问那,问愚耕是干什么的,是干大工的,还是干小工的,是哪里人,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不无得意地告诉愚耕,这里的包工头其实就是他的什么什么亲戚。

听口音那人是四川人,性格风风火火,乐于助人,愚耕一贯特别跟四川人投缘,那人的态度顿时让愚耕感到拔云见日,豁然开朗,甚至得意洋洋,并打哈哈似的轻轻松松地跟那人攀谈起来,这可是愚耕的拿手好戏,希望能从中得到契机,

那人也明显对愚耕很感兴趣,就连在场的人也受到感染,把愚耕当作是行内人,不是行内人,又怎么可能会这么找来找活干。肯定不是一般的行内人。

又过了几分钟后,那人看到包工头正好从工地里走出来了,就急忙忙指着告诉愚耕那就是包工头,那人明显很希望愚耕能成功。那种同时行内人的感情,是无需培养就有的。

愚耕得到那人指示,赶紧就大步流星地迎面窜到包工头跟前,并直来直去驾轻就熟地纠缠起来,行内人不说行外话,死缠不放,大大咧咧,十分本色。

包工头一开始还推说自己不是包工头,然后又怀疑愚耕的干活能力,不太愿意轻易将愚耕收进来,但又明显对愚耕感兴趣,一眼就看出愚耕是什么来头,明显产生同情。

愚耕好像看出了包工头的心思,就更加死缠烂打,势在必得。说他以前在广州深圳都干过工地活,说他特别跟四川人合得来,说他干活很厉害。还举例说他拉斗车、打铲子、铲沙子是如何如何的厉害。

可包工头就是嘿嘿呵呵,不痛不快。总有一些莫名的理由来拒绝愚耕。好像是要考验愚耕的诚意。跟愚耕玩口头游戏。乐在其中,一点也不厌烦。

愚耕见此哪不着急,明明觉得胜券在握,可就是不能彻底攻破包工头的防线。愚耕一着急就只好信誓旦旦的主动提出只管吃住就行。不要工钱。愚耕凭经验,只要提出这种条件就会立马产生奇效。看包工头的反应如何。

愚耕并不是真心提出这种条件,就算不提出这种条件也一样会成功。如果真的只管吃住,不要工钱,哪能摆脱危机,只会越来越恶化,在白万山庄别墅就是一个教训,不过还有什么比提出这种条件更加直接了断,更加能体现出愚耕的一贯个性。

包工头接口就振振有词的强调,在这里只要干了活就有30元一天。一分钱都不会少给。显然包工头对愚耕的防线已经松动了,再经愚耕纠缠,包工头终于勉为其难似地,答应将愚耕收留下来就是了。不然不知愚耕还要纠缠到什么程度去。

包工头还情不自禁语重心长地用四川人惯有的俏皮劲儿向愚耕调侃道:看你个样子好惨啰!可见包工头一开始就不忍心彻底将愚耕拒绝。很难碰到能这么直接有效地帮助一个人的机会。也等于是碰到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将一笔财富直接储存在上帝开设的银行里。

愚耕也打心底里感激包工头,好像被包工头触动他的心弦,难以言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包工头答应将愚耕收下来后,转而就叫唤着让近旁一人把愚耕带进工地里去,给愚耕安排一下床位,看来包工头将愚耕收下来,也只不过是小事一桩,比较痛快,也没什么相关事宜可交代的,不用费心,

愚耕则得意地感想到,有志者事竟成,天父并未遗忘他。愚耕这才感到,这是他到海南岛以来,头一次真正找到活干了。愚耕一点也不为相关事宜操心,危机感一扫而光。

接下来那人就随随便便地带愚耕走进工地,并进到一间工棚里,只见这间工棚门口边下层正好有一个空着的床位,那人轻松一句话就把这床位安排给愚耕,然后那人跟愚耕稍稍寒喧几句,也就若无其事地走出去了。

其实在工地上不太有安排床位这回事,全靠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既然那人给愚耕安排了床位,愚耕当然心满意足,无话可说,心中踏实了许多,觉得形势基本上就这么定下来,稳稳当当,面临一种全新的局面。

那人走出去后愚耕就独自在工棚里发呆,想要镇定思绪,重新认清他的处境,甚至要认清一下他来海南岛的意义。愚耕好像还不能一下子就相信这是真的,真的像是在做梦,恍如隔世。好想他此前无论在海南岛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经历,都只简单归纳为还没有真正找到活干。最终他还是不得不在这工地上真正找到活干。不得不承认他是来海南岛打工的。原来来海南岛打工,要想真正找到活干,是这么的不容易,真是九曲十八弯。

愚耕觉得困了,就想要躺一躺,但愚耕的床位上只有几块木板,所以愚耕要在他的床位上稍稍加以建设才行,结果愚耕就到工棚外面找来一块面积比较可观的纸壳板铺在他的床位上,一眼看上去就有很大的改善,再拿出他的衣物垫一垫,就更加称心如意。

愚耕躺下来后真是舒坦极了,又情不自禁地感想联翩,思绪万千,久久难以平静,一会想到他才总共用了两个多小时就找到了活干,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一会想到不知贵州人此时的情况如何,他要是能让贵州人知道他这么快就找到活干,那该多好呀,一会想到他要是早知道能这么快找到活干,那他就太不应该在百万山庄别墅受那么多的罪,那简直是一场噩梦,不堪回首,一会想到他和贵州人去告劳动局是不是得不偿失,太不值得啦,晦气难消,简直自讨苦吃。

最后愚耕想来想去又油然而然地着重想起椰湾公司那件事来,痴心不改,忠贞不渝,不到黄河心不死,说到底他都是因为椰湾公司那件事,才被牵着鼻子走到这一步,糟到了那么多罪,愚耕几乎对郴湾公司产生了怨气,很不服输,现在他既然重新真正找到活干,何不重新再接再厉地跟椰湾公司奉陪到底,甚至掀起一段新的高潮,出现新的局面。

结果愚耕想来想去,忍不住马上兴冲冲地到工地外面用那仅有的一元钱跟张小姐打电话,愚耕为了椰湾公司那件事真的可以不惜一切,其实愚耕还有其它许多问题急待他去解决,但愚耕根本不把其它问题放在心上,没有比椰湾公司那件事更重要,更是个问题,更让愚耕牵肠挂肚得啦。

可弄不清为什么愚耕只要跟张小姐打电话,就不知说什么才好,失去常态,低声下气,主要只告诉张小姐他又重新找了活干,再没有比愚耕这样更不善长打电话的啦,再没有比愚耕更不喜欢打电话,可愚耕十分重视每次跟张小姐打电话,可张小姐那能体会得到愚耕跟她打电话的心情,张小姐哪里知道,愚耕这是第二次用他仅有的一元钱给她打电话。

张小姐一听说愚耕又重新找到了活干,反响平淡,可能觉得愚耕频频打电话告诉她又重新找到活干,就自然而然地以为愚耕又重新找了活干,就好像乞丐搬家一样稀松平常,愚耕也不必要每次又重新找到活干,就打电话向她报告,弄得他昏头转向,当然张小姐还会跟愚耕说保持联系之类的套话,至于养羊那件事,当然还是老样子,无可奉告,劝愚耕不必太心急。

愚耕听来张小姐又是在敷衍他,真让他感到摸后脑不着,疑神疑鬼,但他一定会跟张小姐继续保持联系,看来他至少要在这工地上干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不然不利于跟张小姐保持联系,愚耕在这工地上干活实在情非得已,听天由命,得过且过。

愚耕将要在这工地上彻底摆脱危机,让他到海南岛以来所有的经历得到一次总结沉淀与反思,这恐怕又是一种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