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枫轩 > 小说 > 愚人笔记

20元钱

 愚耕这回想到的主意是,他可不可以在他原先住过的那家最低只要十元钱一天的旅行社长期住下来呢,如果他主动提出要在平常帮那家旅行社收拾床位打扫卫生,尽力所能及之事,用来获得免费住宿,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愚耕甚至进一步想到只要解决好住的问题,那么吃的问题马马虎虎就能解决掉,而且那旅行社的营业窗有固定电话,总体感觉上好象离那影视公司也不算太远,有条件做到随叫随到。

愚耕不认为这个主意是个好主意,但可以当作狗急跳墙地情况下,不得已而想出的一个主意,愚耕并不认为没有一点希望,急着要去那旅行社试一试,愚耕不能忍受他还束手无策,无动于衷。可能过了这个关头,愚耕就不再以为这是一个可以值得一试的主意,要试就趁着这个兴头去试。

接下来愚耕当真就马不停蹄地来到那旅行社所在六楼的营业窗口前。

 一开始,愚耕并没有直接就向营业窗里面的营业人员表明真实意图,而是装模作样的询问对方,如果长期在这里住下来的话,每月至少要多少钱。

对方当真以为愚耕有意要长期在这里住下来,很爽快地就回答愚耕,每月至少要280元钱,愚耕心想这里最低只要十元钱一天,而长期住下来每月至少还要280元钱,那不等于没多大优惠,愚耕自然而然就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跟他玩那种讨价还价的把戏,也就忍不住接口与对方讨价钱,看对方还能不能再把价钱压低些。

 结果对方对愚耕这种讨价还价的态度,显然表示不满,并予以强硬的回答,说是这里一直都有长期住下来的人,都是按每月280元,一分都不能再少。真怀疑愚耕到底有没有诚意,想长期在这里住下来。连美月280元钱都还嫌高。

 愚耕见此再也不敢把原先想好的那个主意说出来,就此彻底死了那条心,免得丢人现眼。就当已试过那个主意,根本行不通。

愚耕意识到,事实证明他原先想到的那个主意真是个馊主意,亏他想得出来,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他应该感到羞耻,引以为戒。

 愚耕一时真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够坐以待毙。要胡乱采取行动,敢碰敢撞,愚耕并不担心没有一点办法,而是怕折腾不起,还是要沉住点气。不要还没等到35号所谓培训开始的那一天,就自个乱了阵脚。胡乱采取行动,真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等着。

愚耕回到华为工地,竟又在一念之下想到了一个新的主意,并有勇气去试一试。愚耕想到的这个主意是去年那模具厂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死皮赖脸地在那模具厂混个吃住,至于到底怎么个混吃住法,愚耕不细想,以为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关键还得看模具厂老板与老板娘的态度如何。

愚耕竟然还能想起这样的主意,真是臭不要脸。然而在现实中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合理性。愚耕当然想要能兼顾到当群众演员,愚耕如果不是为了想当群众演员,是怎么也不会想起要去那模具厂碰碰运气,愚耕心里面想象着到时那模具厂的老板和老板娘还说不定会怎么看待他,就好象出奇的举动。才有可能产生出奇的效果。就好像猜硬币一样,要么猜是正面,要么猜是反面。愚耕还真是被这个主意吸引住了,就好象是自己跟自己打个小赌,也就有几分超脱,并不特别感到羞愧。更不能改变他是怎样的为人。

 

28日,愚耕当真就义无反顾地来到那模具厂,并首先见到了老板娘。愚耕就算什么也不说,已经非比寻常了。老板娘见愚耕找来甚感意外,也很晦气以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欲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提高警惕,不于理睬,不动声色,好叫愚耕陷入窘境,知难而退。

 愚耕早有心理准备,一见到老板娘就嗯嗯啊啊地招呼一声,接着就不顾老板娘有什么反应,照样嘿嘿呵呵地演说起来,说是想要在这里混个吃住,说是可以不要工资,并还将应聘当群众演员的事大致说了一下,也还示出那份合同书来,用作物证,决不是谎言,诚心诚意,天地可鉴。以为这足以让老板娘改变对他的为人的看法。

 老板娘一开始假装没听见,接着又以为愚耕是对牛弹琴,后来为了打发掉愚耕才不得不予以否绝,直接了当地说是宿舍里的床位不够,爱莫能助,象煞有介事的样子。

 愚耕不甘心这么轻易放弃,只好再三纠缠,厚颜无耻,死皮赖脸,却丝毫不见效果。觉得老板娘把他当作瘟神一样。

 后来愚耕就用激将法,故意挑逗性地反复问老板娘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结果老板娘却嗤之以鼻,不以为然,明显对愚耕有厌恶情绪。没见过有愚耕这么死皮赖脸的。

 愚耕觉得老板娘是妇道人家,就是小心眼,斤斤计较,愚耕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老板身上,做最后一搏。

很快愚耕终于还是等到了老板,并自然而然地纠缠上了。结果老板出人意料地对愚耕应聘当群众演员的事,兴趣盎然,并接过那份合同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过后还尽情推演,跟愚耕打哈哈,暗自却幸灾乐祸,这足以让老板改变对愚耕的为人的看法。以为就此看来愚耕真是懵懂小子,浑浑噩噩,竟会花260元钱签定这样的全同书,让人不可思议。

 愚耕就此看来,蛮以为老板对他已不计前嫌,愚耕暗自惊喜,以为会有突破。

 结果老板偏偏还是否绝了愚耕的再三恳求,装作爱莫能助,象是存心要让愚耕受到惨痛的教训。简直能让老板从中享受到一种乐趣,心里无比舒畅。

 愚耕甚至同样用激将法,痛心疾首地问老板,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老板却能圆滑回答,若无其事,口是心非,反倒显得绝不会跟愚耕一般见识,竟还这般放不下。

 愚耕情知无论如何都攻不破老板的那道防线,整个行动以失败告终,愚耕真是伤透了心,自讨没趣,逃之不迭。真是连老天都在看他的笑话,丢死人了。

 

31日和2日这两天,愚耕都呆在华为工地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愚耕好象在克制住自己不让采取任何行动,愚耕好象非得要等到35日所谓培训的那一天,才能正式出去,全力以赴,摸冲直突,而在35日之前,愚耕实在感到束手束脚,力不从心。特别是愚耕前面接二连三地糟到挫折失败后,就更加达心丧气,黔驴技穷,茫然不知所措,毛毛乱乱,难以自拔,愚耕好象真的只有听天由命,苟且偷安,像是已被动习惯了处境的恶化,临危不惧,麻痹大意,等到迫不得已时,才强行挣扎。愚耕还有勇气能够等得起,其实也是一种行动。

在这两天里,愚耕还是按捺不住地打了两个电话到那影视公司与那负责招聘的男子招呼几句,简直就是没话找话说,好像愚耕等这两天就只为了创造条件。打这两个电话,却还是不知要说些什么,不知要问些什么。愚耕不能从电话里获取到丝毫有助于他判断出结果的信息。愚耕像是越弄迷糊了。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真是还不如不打这两个电话。真是还不如等这两天,不只是为了创造条件打这两个电话,难道愚耕在这两天里就不能拥有别的心情。

 

33日,愚耕实在又按捺不住,忧心忡忡,闷闷沉沉,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赶到那影视公司去,却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恐怕也仅只是想解解惑,调节一下心情这无论如何也算不得愚耕采取的行动。愚耕确实没有想好又要采取什么行动,好像愚耕完完全全等了两天,让他习惯了等下去。又不是到了不能活的地步。

 愚耕进到那影视公司的里间,见到那负责招聘的男子正与两位女生谈得十分投缘,卿卿我我,反倒显得愚耕来得不是时候,破坏了人家的好事,那两位女生像是也都应聘当了群众演员,与那男子混得很熟似地。

 那男子更是明显对愚耕表现出爱理不理的样子,想要胡乱将愚耕打发走,愚耕接二连三找来实在是很烦。女生当然就不一样啦!

 愚耕拘泥不安,窘态毕露,与那两位女生比起来,更是相形见绌,愚耕有自知之明,但还是忍不住嗡声嗡气地向那男子打探一些实质情况,愚耕最主要是想弄清楚,一般而言估计一个月大概可以上多少天班,愚耕琢磨了好久才意识到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之前愚耕从来没有问起过这个问题。这回如果能把这个问题问清楚也就不虚此行。愚耕在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实在无从定夺困惑不安。

 结果从那男子口中透露出的一点点答案让愚耕感到更加困惑,疑窦从生,等于是问也白问,自讨没趣。好像越是关键性的问题,越是连那男子也说不不清楚,越是要等到事实显现出来才能做出判断,一个月能上多少天班,不是那男子说能上多少天班就能上多少天班,其它的问题性质也会如此。

愚耕好歹挨了些时间后,那男子便暗示着向愚耕下逐客令,愚耕无奈之下也中分乖乖地退了出去,暗自却骂骂咧咧伤心不已,照此看来,不知又该如何才好。

愚耕从那影视公司下来后,并不急于返回华为工地去,一时间完全失却了主意,像疆尸一样地行走在街道上。

 愚耕心里面急需要重新审视判断应聘当群众演员这件事,不能吊死在这一棵树上,要拿得起放得下,快刀斩乱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愚耕想来想去还是不死心,半信半疑,恍恍惚惚,恐怕不等到35日,愚耕怎么也无法超脱,欲罢不能,陷入泥潭,愚耕并不是不能一心等到35日去,后天就是35号了。愚耕都等了这么多天,不在乎再多等两三天。愚耕真正感到矛盾的是,他情知等到35日也没有好结果,就算他勉强奉陪到35日,也实在很难奉陪到最终的结果出来。35日只是所谓开始培训的那一天,还只是他应聘当群众演员的一个新的开始,最终的结果还不定会要奉陪到什么时候去,实在悬乎的很。

 愚耕真是着急,想要重新另找工作,又下不了死决心,总还想象着要兼顾到当群众演员,能不能重新另找工作就只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像是分不出心思来。一心不能两用,好像除非能碰到特别好的运气,才有可能重新找到一份工作。愚耕实在乐观不起来。

愚耕行走到东门中某大厦前面,竟被一块贴在木板上用毛笔写的红纸招聘广告吸引住了,怦然心动,要是平常愚耕可能会对这种长相庸俗的招聘广告多几个心眼,可这回愚耕没心思对这招聘广告加以分析,以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这招聘广告上的招聘地址,就在眼前这栋大厦的四楼,相当顺便,甚至看成是天意,不可抗拒,好歹也要试一试,哪怕只为了增加一种社会经验,也是值得的,结果怎样倒显无所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愚耕为郑重起见,还打了招聘电话,预先招呼一声,也好酝酿一下情绪。

愚耕乘电梯上到那大厦的四楼,找到招聘的地方,却一眼就能看出原来这明明就是一个地下职介所,也很讲究排场,其间的桌子凳子一时半会数也数不过来,相关人员也比较可观,以女士居多,也有少数几个求职者,其职介功能恐怕与正规的职介所没什么差别,同样是叫买叫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甚至有可能这种地下职介所比正规职介所更加法力无边,更加重视江湖信用,不然怎能在深圳社会混得下去。

 愚耕也好几次与职介所打过交道,感触良多,教训深刻,愚耕并没有因为看出这里是地下职介所就吓退了,愚耕稍作犹豫,也就情不自禁地胡乱在某位女士的桌子对面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并自自然然地与对方洽谈起来,显然没有忌讳,自愿上钩,进展十分迅速,无需拐弯抹角,也尽管早点把尾巴露出来,不必乔装打扮。

洽谈中对方还信誓旦旦地向愚耕保证,这是用人单位直接招聘,这里会派专人送愚耕去用人单位应聘面试。

 愚耕在洽谈中表现得随随便便,漫不经心,情知洽谈只是在走过场,愚耕不愿意细心地去猜测这地下职介所有什么能耐,愚耕只想要从中获得一次真正的应聘面试的机会,其余都不作挑剔,哪怕对方吹得天花乱坠,愚耕也不会贪心。

 愚耕很快就交出20元钱,并马马虎虎地填写好一张表格,达成某种职介关系,花钱消灾。

 由于今天时候不早了,对方就象煞有介事地通知愚耕明天再来这里,到时一定会有人送愚耕去用人单位应聘面试。

 愚耕心中有些疑惑,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卖关子,并还噜噜苏苏地表示担忧,但愚耕还是不大情愿地答应下来,明天就明天吧,这让愚耕又多了一份期待,并不急于猜测透迷底。

 

34日,愚耕果真再次来到这地下职介所,并见到了昨天与他洽谈过的那女士。结果令愚耕惊呼不已的是,对方竟又巧舌如簧地要求他再交200元钱,否则拉倒,并口口声声用规矩、行情之类的名义来敷衍他,强词夺理,毫地商量余地,而且还旁边另有人帮腔作势,众口一词。

 愚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交200元钱,愚耕始终只抱有试探心理,不作强求,万万没想到对方竟还卖关子,吊他胃口,得寸进尺,开口竟要200元,这不得不让愚耕怀疑对方根本就没有诚意为他介绍工作,而只是为了骗他的钱,难道在对方眼里他就这么好骗吗,恐怕对方这回看错人了,反而让愚耕觉得倒胃口,以为对方已经把尾巴露出来了,不能再受骗上当,悬崖勒马,总算又好好地见识了一回。

 愚耕心痛他昨天已交的20元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愚耕实在不甘心那20元钱,就这么冤枉送掉了,一点作用也没起到,还害得他来回折腾一次,劳命伤财。对方也因为愚耕不愿再交200元钱,而对愚耕没有好脸色。愚耕等于是交了20元钱,还自找难看。

愚耕更加气不过去的是通过这件事情,让他连想到他这次在深圳的经历一直就很灰暗,很阴霾,连连碰壁,每况愈下,愁云惨雾,好的不灵坏的灵。

 愚耕不愿就这么拉倒,好歹也要纠缠纠缠,折腾折腾,否则一肚子气都可以把他蔽死。愚耕这回在与对方纠缠折腾的时候,象是发作起来,不能自己,一会高亢激昂尖叫不已;一会是唉声叹息,垂头丧气;一会是胡搅蛮缠,咄咄逼人;一会是怨天忧人,自暴自弃;一会是大言不惭,明显有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气势;一会是心灰意冷,明罢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愚耕在这过程中,极端情绪化,又极端理智,心里有一道底线,收发自如,适可而止。存心要让对方感到头痛,不要以为他是这么容易打发掉的。

后来,愚耕主动提出要对方给他提供一个可靠的招聘信息,开一张类似于介绍信的条子,愚耕还进一步将对方一军,说是按职介所的规矩都是给求职者开介绍信,第一张不行就再开一张,再又不行,再又开一张,直到成功为止,难道他在这里花了20元钱,还不能够获得一张类似于介绍信的招聘信息的条子,按说这里有的是招聘信,绝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没理由连一条招聘信息都不愿意向他提供,叫他怎肯罢休。愚耕这是最直接了断的表明,他是经常跟介绍所打交道。而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地下职介所。这里的所作所为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别妄想收了他20元钱连一点表示也没有,愚耕这其实也是再给自己找台阶下,做一个了断。

经愚耕好说歹说,对方终于答应给愚耕提供一条可靠的招聘信息,就顺手撕来一张纸,并大大方方地写了一家洗车场的名称与地址以及手机号码。说是那洗车场正需招洗车工,愚耕可以找去应聘。

 看对方的神情,象是已对愚耕格外优待,不容愚耕再有异意,否则就真是不可理喻。

接下来愚耕马不停蹄地按着纸上的地址找去,终于顺顺利利地找到了那洗车场。

愚耕向那洗车场的老板求神拜佛后,却怎么都不能成功,事实上那洗车场的老板根本就不让愚耕应聘做洗车工,谁说这里要招聘洗车工,莫名其妙。甚至以为愚耕是无理取闹,好生厌恶,愚耕也根本不是在应聘而是在恳求,以为既然找来了就是缘分,就要全力以赴,不肯善罢甘休。最后,愚耕竟还示出那份当群众演员的合同书来,口口声声主动表示可以不拿工资,只混个吃住就行,可结果表明愚耕这是在丢人现眼而已,羞惭地无地自容,逃之不迭。这都是让那地下职介所给害的。愚耕越是在这里丢人显眼,越是对那地下职介所的所作所为感到怨愤。教训深刻。

所谓天意弄人,如是而已,这可真让愚耕伤心透了,痛苦欲绝,心里面要那地下职介所见鬼去吧,如果他真要是在那地下职介所再交了200元钱,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愚耕回到华为工地后,竟在一念之下毅然决然地想到干脆明天就回家去算了,并很快就决定下来了。好像愚耕从想起明天就回家去,到最终决定下来的过程越短,就越是表明愚耕的这个决定完全是自然而然的结果。之前愚耕一点也没有回家的想法。愚耕也为这个突然的决定感到惊奇。就好像是突然来了灵感,才会产生这个决定,这真是天意。明天就是3号了,是所谓开始培训的日子,但愚耕已经彻底地对他应聘当群众演员的事悲观失望起来,以为实在难以奉陪到最终结果出来,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自讨苦吃而已。

愚耕更为难过的是就因为他应聘当群众演员这件事,让他连连碰壁,没有一处顺利过。真像是人要倒霉起来,连喝水都会塞牙,放屁都会砸了脚后跟,几乎成了他这次在深圳患上的癌症,也确实给舅舅们添了很大的麻烦,愚耕在舅舅们面前丢尽了面子,实在过意不去,再不愿这样发展下去,愚耕不得不怀疑他在深圳社会的适应能力,怀疑他的打工能力。比打工最没出息谁都比不过他,比打工最丢脸谁也比不过他,就更不用说比打作挣钱啦。就算他勉强能在深圳过活,也不是他甘愿能忍受的一种命运。

 性格即命运,愚耕并没有对他的命运失去信心,愚耕觉得上天对他的命运另有安排。他注定不是靠打工有出息,靠打工挣钱的命运,几乎再也不用去试试他打工的命运会不会有好的转变。愚耕感到他打工的命运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了。

愚耕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他学了四年农业,又想起他对农业怀有深厚的感情,甚至又想起养猪。真是还不如在家老老实实当个农民。回家后不一定非得要搞养猪,随便搞点其它什么农业,就算不能大展拳脚,至少可以放纵一下他一直想试一试搞搞家业的激情,愚耕总觉得他的生命的常态应该是立足于农业,而非打工,打工只会让他的生命偏离常态。

 舅舅们听说愚耕想要明天就回家去,很是支持,一致认为愚耕不适应在深圳社会混,而回家去总会有用武之地。好像比起愚耕决定明天就要回家去,愚耕这次在深圳遭受的失败也是值得的。

愚耕想要明天就回家去,实在是件很窝囊的事,需要很大的勇气,愚耕如果有选择的话,情愿独自在深圳,就像在广州克服落难一样、克服现实中的重重困难。

 晚间时候,愚耕还是通过电话向父亲大人禀报一声,说他明天就要回家去。

 父亲大人在电话中一听说愚耕明天就要回家去,很是震惊,忧心忡忡,呜呼衰哉,长吁短叹,是以为愚耕已经成为一个就要从火线上退下来的致残伤员,比听到愚耕战死在火线上的噩耗还要痛心,愚耕从此将终生残疾,成为累赘苟且过活。如今社会不适应打工的人,不是废物,还是什么?难倒还是怪物?

 愚耕有心理准备,电话中懒得向父亲大人解释什么,难道他除了打工就没有第二条生路。

35日,也就是愚耕应聘当群众演员所谓开始培训的日子。愚耕却完全想都没有想起来。愚耕马马虎虎收拾好东西也就动身回家去,愚耕动身之前,舅舅们又每人都凑给愚耕50元钱,用作愚耕回家的路费,使得愚耕心酸不已,羞愧难当,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愚耕感到没出息丢尽面子的啦!这是愚耕能够在深圳得到的一种最糟糕的结果,愚耕这次在深圳彻底以失败告终,没有一丝一毫让愚耕留恋的地方,成为愚耕的一段耻辱史,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