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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微微转头,发现是一个又高又胖的男生,将自行车蹬得飞快,发出机械破旧时特有的“吱嘎”之响,不敢说震天动地,也谈不到蜩螗羹沸,但“扰民之嫌”却是一定要担当了。
  “高又胖”眨眼间就骑到后面,尚不等人细想,陡然一突,带着暴戾的气势就从身边擦过,却刚好两个人车把相刮,手肘无可避免地互撞了一下,直惹得冷晴皱眉,暗道:毛毛草草的小子,倒真有点疼。
  而再看那“高又胖”,抢过去一小段后,晃了几晃,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也就停住。
  冷晴忙骑上前,单腿稍微支撑,一停一探,友好地拉他一下说:“你没事吧。”然后才重又前行。
  谁知“高又胖”竟然发作起来,吼他:“你给我回来,就他妈这么走了?”
  冷晴本是个喜欢容让的人,但此时听个清楚,却免不得动了火气,暗骂:这东西,得寸进尺,明明你撞的我,看我态度好了,以为好欺负,岂能饶你?
  于是他撑臂甩腿,飞身落地,再就手一扔,车子便靠在了一棵大树上,人则大步返回,劈面揪住“高又胖”的脖领子,瞪着他问:“我回来了,咋地?”
  本来凶凶的“高又胖”见冷晴这副模样身手,忽地势头全无,瞬间换做一副笑脸,央道:“没事儿、没事儿,我跟你闹着玩儿,大哥。快松了吧,让人看见不好。”
  冷晴又好气又好笑,松手一掷说:“你这家伙,欺软怕硬,最不是人。”
  言罢懒得再理他,便要撤身。
  但是,刚平静下来的波澜,却无端又来天外横风----就在他俩争执的这一会儿,不知哪里过来的一伙人----有七八个吧,散站着,半围住了他们,静静地看。等冷晴发觉,已经显得有所迟。
  “哟,是这家伙----”冷晴看清为首的一个,暗自叫出名来,便觉不妙。
  原来是学校里的第一泼皮段景梁,前些日子有过仇隙的----大体出于冷晴的刚直,虽然知道这段小子异常强狠,却由不得义气,得罪便得罪,且还占了上风。
  于是猜测这次是存心报复,特意领同伙到校寻衅的。
  果然,段景梁见冷晴看过来,便端着肩膀冷笑,挤出一句:“冷晴,你挺牛呀。”
  冷晴却不理他,转身要过去推车,谁知段景梁往路上一横,端端拦住他道:“我说你挺牛呀。”
  冷晴知道已经无法避开了,而余光里,见得另外几个也都逼了过来,杀气明显,便道:“牛也好,羊也好,你啥意思?”说话间向后退了一步,专门找战术靠向一棵大树。而这一步间,已得容空儿从书包里拽出一把铁尺。
  段景梁见状发作,喊声:“你说啥意思。”骤地拔出一把侵刀,照冷晴就砍,冲劲十足,离得又近,没练过的难免躲不开,见血就是行凶了。
  但是入过武术门的,自然不会拿这个势子当回事,
  冷晴爱惜功夫,下过二五更的苦心,对这一刀的应付也就绰绰有余,一架一划,轻描淡写,又向前一进一兜,“噌楞”,生生将刀打飞了。
  这明明是占据上风了,倘若对方只他一个,随手就可由自己打发进退,但是现在不同----那几个见领头的先吃了一败,即时生出以多打少的欺心,呼拥而上,带家伙的不计后果只管下手,没带家伙的也张牙舞爪,声势猛得很。
  都知道打架这个行当,平素里交流个三言两语,说些“飞脚、电炮、下笊篱”之类倒是有的,但却用不着什么熟悉招数的人特地指点,只靠下手的胆大胆小。而这样一来,即使普通练家子,一旦有所犹豫,也难免不会吃亏。
  此刻正是这般情景:简直是个混来混有里的境地,什么棒子、铁条、拳头、巴掌,一齐招呼的时候,并没有分别,只差狠的程度,程度恶劣的,便哪一样都要命。也是----真心打架的混混,不会去思考。会思考的,就是武术家了。
  武术家是要与人为善的,但在逼迫之下,自然也得寻找当下便当,冷晴便暗道:我若不先强,必被人所乘。
  于是他也玩出横劲,抱个“以毒攻毒”的决心,你不留情,我就拼命,铁尺用准路数,顷刻抽中两个,对方便有所退却,压力骤缓。
  刚刚得意,不想一个挥着车链子的斜刺里忽然上来,悠地一甩,竟将铁尺缠住,如果稍有僵持,对方仗势人多,就会反扑回来,甚者趁机贴靠住自己,到时候跳不开、甩不掉,拳发不得、腿蹬不上力,被动起来,可就不好----毕竟自己还没有练出实在的短小寸劲。
  行家不用细思想,冷晴倒是舍得,松手抛开武器,任由它去,自道:“喜欢就给你”,却近身一脚,又快又猛,一下将那拿着车链子的踢躺下了。
  而冷晴撤腿立式的工夫,刚好又和段景梁离得最近,便想:“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又记起常人嘱咐的:“对手人多,就盯住一个撂倒”,不禁生出恨恨的劲头,一心瞄准他来,加之是会武的对不会武的,所以只不过四五下,段景梁就被打翻在地,且留不得力气即起。
  另几个见了,难免生出忌惮,势头就有些畏缩,偏就在这个空当中,冷晴已经抢上了一步,似乎场景重现----以前看过千百遍小说中的镜头,什么“拳打镇关西”、“醉打蒋门神”,此刻轮到他这里,活脱脱也是怒向胆边生,要快意恩仇,便等段景梁将撑之时,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两下,一拳打出满天星斗,两拳落个风消雨住,明明对自己说着:“重了重了”,却坚持打完,对自己喊着:“死了死了”,稳当当站定,如释重负地道上一句:“就这样吧。”
  依旧是那些人,依旧结仇结怨着,但是这两拳,却把场面完全打开了----一方不敢上来,一方沉思不已;那边的呆呆看着,这边的呆呆站着,互相凝固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有了声息,却是突然炸开的----一阵喧哗中喊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各奔东西。
  冷晴见四周归于寂静,想了一想,兀自掉头,直奔吾花所在的凉亭飞奔而去。

  此正是:
  远道诚怀侠事起,称之姐妹最天心。
  识得万古亭中老,未忘千秋墓里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