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丽萨和两个伙伴一早就再次来到撒哈拉沙漠。
阿尔卡沙带着实验室的仪器,以便检测飞船,弄明白损坏的严重程度。巴史卡带着一些工具,要修复飞船内的通风设备。阿丽萨带着够大家吃的食品和一部俄华词典。除此之外,他们途中还降落到雅典城郊的市场旁,去那儿买了橙子、油橄榄和一整箱蔬菜、水果。
扎米黎雅接待来自莫斯科的客人,把他们看做老熟人了。她连早饭也不吃就等候着,因此,从雅典买来的蔬菜便用上了。俄华词典更是让扎米黎雅欣喜万分。
当然,扎米黎雅不信飞船能修得好,但她喜欢别人的顽强劲儿。她甚至同意三个少年驾驶着飞行器进入,直抵小巧飞船处。在垃圾场,通常是不允许这样的。
飞行器在“盖依道”号飞船旁轻盈地降落。
阿丽萨头一个跳出飞行器。
还有点冷飕飕的。山岩上方,太阳稍稍探出头来,光线柔和得像在莫斯科。卷云在空中徐徐飘移。飞船与飞船之间,丛生着多刺的灌木,鸟雀在枝头喳喳鸣叫。
“盖依道,你好。”阿丽萨招呼,“我们又来了。”
“早上好。”小巧的飞船回应,“看到你们,我很高兴。”
阿丽萨没有感觉到飞船的答话有什么异样。阿尔卡沙却要细心些。
“哎哟!”他喊起来,“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讲俄语?”
阿丽萨暗想:对呀,昨天这飞船跟我们还是用宇宙语交谈的。
“我有时间分析你们昨天讲的语言。”小巧的飞船回答,“你们讲得相当多,足够让我分析研究并掌握的。沙漠里长夜漫漫,有一夜的时间,什么事情干不成呵!”
“好厉害!”巴史卡边说边从飞行器里取出工具,“我却怎么也学不好英语。”
“您的兴趣大概在其他方面。”飞船客气地说。
“他的兴趣有千千万万。”阿丽萨微微一笑。
阿尔卡沙开启激光摄像机,绕着飞船走,从各个角度拍摄。
他刚走到飞船背后,忽然叫喊起来:“这是什么呀?”
原来,一只灰色的球,从阴影里滚出,又迅速地滚掉不见了。
“又出现啦!”阿丽萨说,“它有没有咬你?”
“我觉得它没长着嘴。”
“一定得跟扎米黎雅说说,”阿丽萨表示,“这是某种变体动物吧。”
“我爬到飞船里面去,看看可以怎样修理。”
“等一等,”飞船说,“你们确实要带我离开这里吗?”
“我们吃不准,”阿丽萨说,“得看能不能把你修好。”
“我真希望你们把我修好,”飞船表示,“我会竭力协助你们。到我的船长指挥舱里来吧,我演示给你们看,怎样修复信息显示屏。然后,让你们了解我生命中的一段伤心史。”
阿丽萨和巴史卡挤到操纵台跟前。盖依道告诉他们怎样打开备用零部件存放箱。两个人花去半小时,把显示屏修好了。
显示屏上泛出一片淡淡的绿光,有个男人显露出来,秃发,淡紫色的眼睛,已过中年。这时候,盖依道开始讲述:“你们看见了维斯杰尔行星上著名的飞船设计家萨玛昂·盖依。他希望自己有个儿子,但……”
盖依道讲完了长长的故事,最后提出问题:
“地球人,请回答我:她为什么抛下我一走了之呢?她会不会死了呢?”
“首先,依莉娅·盖依活得好好儿的,”阿尔卡沙说,“不过她没有继续钻研科学。她选择的不再是科学和你,而是一位普通的男子。”
“但这是背叛呵!”飞船发出感叹。
“别责备她吧,”阿丽萨说,“或许这就叫爱情。我在书上读到过,人们为了爱情会作出异乎寻常的举动。你没有听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吧?”
“没有,”飞船回答,“他们也是飞船设计家吗?”
“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阿丽萨说,“他们双双殉情……”
“别扯远了,”巴史卡打断阿丽萨,“怎么能为了爱情而忘掉朋友、丢开工作呢?我瞧不起这个依莉娅。你应该把她忘掉。”
“啊,不!”飞船表示反对,“我永远忘不了她!”
“得克制自己的感情,”毫不浮躁的阿尔卡沙表示,“如果这是为了爱情,那么这种爱情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阿尔卡沙,你好天真,”阿丽萨说,“你还没有经历过爱情呢。”
阿尔卡沙盯着她瞧,问:
“小姐,芳名是不是朱丽叶?”
巴史卡哈哈大笑,飞船却委屈似的沉默不语了,因为在吐露内心感受时,谁也不希望别人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的。
“你是到了这儿以后才苏醒的吧?”
“对。”
“那你为什么隐瞒着?为什么不让人们知道你是一艘聪明飞船呢?”
“头一个星期,我还没有恢复说话的能力。我的头脑工作得很勉强。我病势沉重。工程师来给我作了检查,可他们断定我是在宇宙深处遇难而朝着地球的方向飘移过来的。因此,我被当做来历不明的残骸,留在了这里。我再也不能为科学事业出力了。”
“说话的能力恢复以后,你为什么仍不作声呢?”巴史卡追问。
“我左思右想,不明白袭击我的是谁,为了什么目的。或许你们地球上有一伙杀害外星来客的歹徒吧?”
“你瞎想什么呀!”巴史卡直嚷起来。
“万一这是针对我的女主人的阴谋呢?会不会有人不希望我找到女主人呢?我拿定主意,先恢复元气,再采取行动。这阵子,我开始修补躯体上的大窟窿。一星期前,这窟窿要比现在大一倍。我并不闲着,没有向命运屈服。”
“接着你在这里遇到了我们,”巴史卡说,“而且,你决定利用我们了。”
“是你们决定要利用我。自然,这是我的荣幸。只要你们把我修好,我会做你们需要我做的一切。然后我远远地飞去,寻找女主人依莉娅。”
“对。”巴史卡赞许。
“不对。”阿尔卡沙表示异议。
“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明白?”阿丽萨代替阿尔卡沙回答,“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依莉娅·盖依。”
“我居然能听见这样的话!”飞船喃喃自语,“莫非你们真有如此豁达的胸襟?”
“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阿尔卡沙说,“既然你遭到不幸,我们应该帮助你。”
“可我和你们素不相识,何况我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艘飞船。”
“这没什么区别!”阿丽萨激动地表示,“你正焦灼不安,像一个真正的人。”
“等一下,等一下,”巴史卡说,“着什么急?怎么能保证这艘小巧的飞船一旦找到了女主人,不会立刻扔下我们不管呢?那样的话,我们可就动了脑筋、花了力气,结果却还是没有参赛的飞船。”
“你这样说,应当感到难为情!”阿丽萨批评他。
“巴史卡的话也有道理。”飞船接腔,“当然,他把我想得这么坏,让我感到好难受。我保证,自己会真诚地为你们效劳。”
“别听巴史卡的,”阿丽萨说,“依莉娅的情况,你了解多少,最好全部给我们讲讲,我们寻找她可以容易些。”
显示屏上映现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脸。这张脸很漂亮,神情坚毅,头发修剪得很短,面颊上有小小的伤痕。
“她和别的女子比,是鹤立鸡群、出类拔萃的。”盖依道叙述,“她平时一身男装,少言寡语,但开口便一针见血,有时甚而会说出粗话来。她挺直腰,跨大步,喜爱打枪、骑马、拳击和举重……手掌上长满老茧,能灵巧地使用刨子和斧头。在整个银河系,这是个最具有阳刚之气的女性,不过阴差阳错,她生下来就是个女孩。”
“真了不起!”巴史卡说,“我有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你了解塔杰乌史的情况吗?”阿丽萨问。
“塔杰乌史无非就是塔杰乌史罢了,”飞船以轻蔑的口吻回答,“一个普通的生物学家,银河系内的无名之辈,连自卫的能力也没有。”
显示屏上映现出一个可爱的小伙子的脸。浅蓝色的眼珠,鬈头发,高颧骨,神情忧郁。
“他非常普通,”飞船继续说,“普通得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特色。”
“塔杰乌史……”阿尔卡沙边想边说,“多半是个波兰人。”
“他缺少男子汉气概,”飞船一口咬定,“他配不上我的女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