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的地板、墙壁和沙发,无不包着野生动物的毛皮。早餐之后,沃尔夫冈·久·沃尔夫马上接见了阿尔焦姆和柯。
从近处看,他并不像在电视屏幕和电影镜头上那般光洁红润。他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眼睛下面有用油彩勾画的眼袋,他的头发有的是染色的,有的是植入的。
“请进,请进,”他热情地对两位年轻人说,“你,阿尔焦姆已经到我这里来过了,而这位薇罗尼卡却是第一次来,是吗,薇罗尼卡?”
“是的。”柯附和着说。
“虽然你在很小的时候到过这里——你不记得了吗?”大公的眼神分明是在撒谎。
“我小时候您就认识我吗?”柯吃惊地问。
“是的,薇罗尼卡,所以我打算帮助你。我希望你能在我的飞行器里面不仅找到夫妻之间的幸福,而且也能得到做女儿的幸福——我已经采取了一切措施同你的爸爸成为朋友。”
“他是谁?他在什么地方?”柯发自内心地动了真情,完全忘却了,即便薇罗尼卡的父亲出现,也不能使柯解开自己孤苦伶仃的谜底。
“春华秋实,各擅胜场,万物都有自己的好时候,”大公挥了挥手说道,“呃,你请坐下,请坐下。这些毛皮都是我的战利品,听我对你说,小姑娘,每一个真正的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专长。比如我——我会把动物的皮剥下来,制作成标本。我是银河系最出色的动物标本制作家。”
“什么人?”
“动物标本制作家。这个词不太好听,就是制作动物标本的工匠。我是人道主义者,我这是延长动物的生命。过一会儿我带你参观标本。但是首先说说正题,总之,我能把你们带出地球,请相信我,这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我花的钱哪,你们两个人,我喜爱的新郎新娘,一百年也还不清。”
公爵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堆满甜蜜的微笑,眼里满含着慈善,不用解释就能看出来,他是在说笑话。
“没有关系,”阿尔焦姆尽量模仿沃尔夫冈的口气,顺着他的腔调答道,“结了婚,我们会同爸爸培养起感情成为好朋友,我们会发财,将还钱给你,大公,比你的本钱高出5倍,是吗,薇罗尼卡?”
柯惊诧地看了“未婚夫”一眼。
“对不起,”她问道,“莫非我的爸爸很有钱吗?”
“那还用说!”阿尔焦姆高兴地说。
然而这时大公插话说:“财富是相对的。在像你这样的孤儿看来是巨额财产的东西,对于我而言,只不过是我的财宝海洋中的一粒细沙而已。”
“这倒是真的,”阿尔焦姆急忙表示同意,“沃尔夫冈大公是银河系最富有的人之一。许多星球的统治者都在他的面前俯首称臣。”
大公看看柯,他的限神,不像刚才那般和蔼可亲了。
“看来她不相信!”他勃然变色说道,“不领我的情不说,她反而控告起我来了。我竟然会同意帮助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这是何苦!”
柯不知如何是好,她转身向着阿尔焦姆。阿尔焦姆退后一步,耸耸肩膀,似乎表示他与此毫无关系。
“我不允许讥笑我!”大公大声地叫道,火气更盛了,“我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挖空心思考虑怎样为这个可怜的姑娘做得更好些,却不料她竟不识好歹!”
“对不起,大公先生。”柯说着退向门口。
“我刚才太激动了,”大公说完,快步走出房间,“我必须再吃点东西!”
只剩下阿尔焦姆和柯。
“他这是怎么了?”柯问道。
“瞧你,怎么敢这样粗鲁地同大公说话!”阿尔焦姆气愤地答道,“对于我和你来说,他就是一切,既是亲爱的父亲,又是保护人,还是上司。”
“我没有上司。”
“别说蠢话,不存在没有上司的人。”
“他跑到哪里去了?”
“大会新陈代谢紊乱,”阿尔焦姆说,“大概是。只要一让他发火……”
“我没有让他发火!”
“那是谁怀疑他的财富的?”
“我不可能怀疑他的财富,因为我对他一无所知。”
阿尔焦姆马上俯在“未婚妻”的耳朵上压低声音说道:
“大公的财政状况不妙。他推行的那些正义战争,必须保持国家领导人的架子,关心文化艺术,还有女人等等,这一切都要花钱,甚至我们这艘‘圣苏西’号飞船都被抵押了再抵押。如果不向我们提供优惠贷款,我们就倒霉了——当强盗拦路抢劫去吧!”
阿尔焦姆是认真的。他一门心思为大公的财政状况着急发愁,以至没有注意到由于绝望说漏了嘴:“如果不向我们”……我们……当然,阿尔焦姆是属于大公一伙的。这一点至关重要,必须记住。而大公,当然也不是慈善家,而是个疯子、骗子,可能还是个暴君。”
“到底为什么他偏偏需要我呢?”柯问道,她希望“未婚夫”一激动也会把这张底牌泄漏出来……
“你还猜不出来吗?”阿尔焦姆反问道,口气中带着讥讽。
“不,我脑子不好使。”
“那你就别费心思了。”阿尔焦姆笑着说。
“我本来姓什么?”
“久·库弗里叶。”阿尔焦姆答道,他心不在焉,想着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名字呢?”
“名字就是薇罗尼卡。大概是薇罗尼卡,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另外有什么名字。”
“我应该向大公道歉吗?”柯问道。
“现在可别去。大公应该冷静下来。他发过大火之后,肯定会有一阵子心绪不佳。在这种情况下,他特别危险。他没准会放出从妈妈手里继承的一群经过训练的好斗的乌鸦,或者别的更凶猛的畜生来围攻你。”
“我看出来了,你不太喜欢自己的主人?”
不过,这一次没能套住阿尔焦姆。
“你胡说些什么呀,小不点儿?”他说道,“我是儿童岛上一名普通的体育教师——我哪来的这么一位主子啊?想下地狱,但是罪孽深重,进不去。”
“是进天堂。”柯纠正说,但是他没有理会。
“那,我就在飞船里面转一转,可以吗?”柯问道。
“你去走走吧,”阿尔焦姆松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他有自己的事情,“只要你别擅闯那些禁止入内的门,也别去开那些暗锁。”
“我听你的,蓝胡子先生。”柯答应道。不过,看来这位阿尔焦姆小时候没有看过童话故事,他只是惊奇地扬了扬眉毛。
他们在走廊上分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