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却连头也不回,拿起放在脚下的书包迳自朝大门方向走去。尽管有些不知所措,但佐伯还是从游廊上跑下来,穿上鞋追了过去。在密集的树干中间,佐伯赶上了少年的脚步。"回家你说她已经回家了?"
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虽然内心是这样想,但佐伯还是忍不住问起来。
"对,是这样的。电话里的她,看来受到精神上的刺激,她的情况挺让人担心,还不知道能不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出门后,身穿校服的少年提着书包朝公园的方向走去。佐伯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单手支撑在门柱上,目送少年远去的背影。
忽然,在离门口不远的一个丁字路口处,少年停往了脚步。他举起一只手来,好像在和将要从街角对面、一个佐伯看不见的地方出来的人打招呼。不一会儿,从街角处走出来,来到少年身旁的是一位看上去眼熟的长发女孩。
佐伯定睛一看,女孩的脸庞清晰地映入自己的眼帘。这个女孩面容清秀,肤色洁白,正是已被自己埋入地底的那个女孩。此时,她正在跟少年说着什么话。
自己在做梦吗?大脑的晕眩使房屋和电线杆上所有直线在佐伯的眼中都柔和地弯曲起来。不仅如此,在他的视觉中,马路和墙壁士还泛起沼泽一股的波浪
佐伯看了看掩埋着女孩那个插有竹筒的方向,他跑了起来。就在佐伯将目光从丁字路口处的两人身上移闲的时候,少年回头朝这边望了一眼。然而,关键的问题却在竹筒下面。
佐伯站在掩埋女孩的地方。他对着通向棺村的竹筒喊了一声。地底没有任何回应,完全察觉不到有人存在的迹象。从筒口向下望去,里面也是一片漆黑,犹如装着一筒黑水。
看来,女孩从泥土里跑出来了。
等一下,不对!佐伯否定了自己刚刚得出的结论。地上没有翻刨的痕迹。
这么说来
自己到底把什么埋进了地里呢?
从少年回去后到天黑的时间,佐伯冲着竹筒喊了好几次,但是始终没有任伺声音从地底传出。佐伯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其中的吊诡,最后他只得待夜深人静后把箱子挖出来查看。月光下的庭院静悄悄的,只听见翻土挖坑的声音。佐伯全神贯注地忙着手里的工作,两旁的树木就像黑色的高墙一样俯视下来。夜晚的露水使树木的叶子散发出浓郁的气味。
淡淡的白雾在耸立的树干间飘荡,并笼罩了整个庭院。树木也要呼吸的,佐伯觉得这些白雾就是自己栽种的植物所呼出的气体。
铲子前端插入士里的触感不断传到手上。佐伯一面将铲子里的泥土翻到旁边,一面觉得自己似平已陷入了一场噩梦。也许是因为挖坑的劳动过于单调了吧!佐伯感到自己与其说是一个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倒不如说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个在黑夜中反复挖坑刨土的木偶。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
手又痛了起来。手背上的红色抓痕,或许就是女孩留下的诅咒。
地底下埋的到底是什么呢?随着士坑愈挖愈深,佐伯竞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每当用铲子挖出一锹土时,佐伯就会用肩部的衣服擦一擦眼角,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眼里的泪水会令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地底埋着一个恐怖的东西,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应该就隐藏在这片泥土下,那东西一定会像镜子一样映照出自己毫无人性的本质。
本以为会永远进行下去的工作终于结束了。位于庭院一角的士坑里,出现了自己亲手制作的木箱。笼罩在白雾中的箱子还带着泥土的气息,静静地躺在月光下。盖板仍被牢牢地钉在箱子上,板子上没有任何开启的痕迹,大拇指般粗幼的两个换氯孔看起来黑漆漆的,整个箱子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箱子里有一种类似妖气的寒气,佐伯抽噎着用撬棍攘开了盖板。
首先嗅到的是一股呛人的血腥味,接着佐伯便看到躺在箱里身穿校服的少女。她仰面躺着,双手交叉在胸前。她的脸上、箱子的内壁,以及盖板的下方都是红色的。箱子的底部更有几厘米高的深色液体。
那是从女孩颈部流出的血液。在女孩交叉的手中握着一支自动铅笔,看来正如她告诉佐伯那样,女孩可能是用它割破自己的脖子。
也许当时血液的喷溅太过激烈吧,现在箱里呈现这样的景象。佐伯用手捂着嘴离开了土坑,总之,他想离这个女孩远一些。顺着矮墙向前走了一段,来到一棵树下,佐伯脆倒在地呕吐起来。由于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呕吐出来的全是胃液。正如你所看到的,她并不是森野
正当佐伯吓得肩膀发抖时,忽然传来这样的一声音。起初,佐伯还以为是自己大脑的幻听,可是接着又传来同样的声音。这次,佐伯听得很清楚,这是白天那个男孩的声音。
"佐伯先生,你一直把她当作了森野。"
身旁传来鞋子踩踏地面的声响,佐怕抬头一看,白雾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就站在树木的旁边,正背对月光俯视着佐伯。由于是逆光的缘故,脸上形成了黑影,所以看得不大清楚,但佐伯想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少年吧。
忽然,稍远的地方又传来另一个脚步声,树木问的雾气里好像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也迈开步子,正朝佐伯挖出来的棺村走去。他身材魁梧,个子比佐伯和少年都要高,年纪大概跟少年相若。在月光的照耀下,佐伯看清他的面容,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