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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有了归宿不等于有了靠山

    男女一旦有了那层关系,单独在一起时就很难再有别的事情,即使有,哪怕是再要紧的事情,也要等亲热过了再说。当雪梅回到运阳宾馆,兴冲冲找到任光达住的房间,要声讨任光达欺骗她时,任光达肆无忌惮地在沙发上***了雪梅。

    雪梅把这种***当作爱得强烈,同时把冲天的怒气化作委婉地诉说,“光达,你不该瞒我,你在中学时爱过我姐是不是?你现在还在利用我姐收购运河热电厂是不是?你到底是报复我姐还是真的爱我?”

    任光达知道时隔仅仅两天,雪梅什么都知道了。他拥抱着雪梅说,“瞒着你,是因为我爱你。我是爱过你姐,但你姐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不可能再去破坏她的家庭,更不会报复她。我就是爱你,一切都是为了爱你,没有别的。现在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一切都大白天下了,怎么样,你妈同意了吗?”

    雪梅娇嗔说,“她把我当我姐那时候啊,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妈那时可凶了,弄得我气得想抱她下油锅,她肯定对我没好印象。”

    “妈早开明多了,听说你有钱,她眼都笑成一条缝了。”雪梅完全站在任光达立场上,顺着任光达编派陆爱侠了。

    这是恋爱中男女的意识错位。彼此倾心,无话不说,爱,压倒一切。只要说爱,哪怕一切都是谎言,哪怕一切都是欺骗,彼此都可以原谅。作为一个副县长,雪梅不该把爱情视为至高无上的人生追求,但是,她在恋爱享受着弱智给自己带来的幸福快乐,让她淡忘了在官场上弱智带来的痛苦无奈。

    任光达的甜言蜜语迅速融化了雪梅的警惕,雪梅的实话让任光达更加看不起陆爱侠了。但他明显不想提起那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他对眼前如花似玉的雪梅更感兴趣。“来,我给你买件礼物。”

    雪梅跟着任光达跟到房间的墙角,墙里镶嵌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保险箱。任光达拧开密码锁,取出一个小红盒。雪梅上去夺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枚金光灿烂的钻戒。天下没有女人不喜爱珠光宝气的,她们几乎都把戴金着银作为身份和价值的象征。但是,成熟的官场女人恰恰相反,她们会把世俗女人的追求作为耻辱,尽量淡化女人的性别特征,而强化自己的职业特征。因此,她们很少戴金着银,尽管她们不缺少珠宝首饰。雪梅从政以来,已经逐步观察到女干部的这个鲜明特点。因此,当她看到任光达给她的昂贵礼物时,也有怦然心动的一刻,但马上就被副县长的角色取代了。她打开小盒的几秒钟,就盖上了盒子。

    “不喜欢?”任光达问。

    “喜欢。但现在用不着。”雪梅蹲下把钻戒放回保险箱。

    任光达拧乱密码锁,然后站起来说,“我想晚上找王启明坐一坐,你一道过来吧。”

    雪梅说,“我不喜欢和他在一起,我不去。”

    “我是为你才请他的。他跟我说,你不跟他站在一个立场上,东倒西歪的,我不相信。我说,雪梅不是那种人,请他给个机会,你向他表白一下,你不是故意的。”任光达说得非常认真。

    雪梅烦,“他看不起我,我干吗看得起他?你别在里面掺和了,我看他能怎么我。”

    任光达搂住雪梅,“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王启明厉害得很,能通天,谁跟他作对,找死啊。你没听说他总把那句话挂在嘴上吗,不日他亲妈妈,不喊你亲爸爸。什么意思?就是对人最下毒手。其实,在我看来,他对你没什么意见,就是怕你成为人家办他的枪头。我跟他一说,他很高兴就同意今晚单独和咱们在一起聊一聊。他愿意给咱们一个机会,咱们也给他个机会,啊?”

    雪梅勉强答应。设身处地想想,雪梅也不想她和王启明的关系搞得太僵,毕竟王启明是县长。虽说现在找到了归宿,让一颗漂着的心拴牢在一根树桩上了,但有了归宿不等于有靠山。在官场,有靠山,心里踏实。没事,有人想着。出点事,没事。出大事,有人扛着顶着。没有扛着顶着,有人给推着磨着。没有靠山,心在半空中悬着。想干事,没人支持。干了事,没人喝彩,还有人指指戳戳,下钩子,使绊子,设陷阱,扣屎盆,造绯闻,说不定哪阵风过来就给你刮沉了,刮没了。雪梅这些天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分量。王启明给她的批示少了,安排她开的会议少了,政府什么活动,电视上报纸上看得到,自己却没机会参加了。本来以为不是自己分管的工作,不参加就不参加吧,结果有一天发现,自己分管部门的一个大活动,县里四套班子领导都参加了,独漏雪梅一个。这是怎么回事?雪梅还没有多少抢权的意识,但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让人给晾起来了。那种滋味真不好受,有点像自己的孩子当着自己的面喊别人爸妈似的。这一切,大概是王启明在作怪吧。平时都是他安排副县长工作的,突然不安排雪梅工作了,意图还不非常明显吗?挤兑雪梅呗。

    失去靠山,丢了权力,在官场上还混个什么东西。雪梅在班上没事,翻看办公室给订的报纸。过去忙得四爪朝天的,没工夫翻看报刊。这阵子好了,王启明不安排事情,雪梅又无事不找事,正好无所事事,看报学习成为雪梅的正事。雪梅看到运河市报上刊登刘万里到运阳县视察并参加项目的开工典礼,其中有个项目是建设局引进的。雪梅多个心眼,我怎么不知道这个项目开工?她把秘书小胡找来,把刘万里视察运阳县并参加项目开工典礼的报道送到小胡眼前,“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小胡瞥一眼报纸,他看过,还在那张大幅照片上找到了自己站在台上的后脑勺,“知道,就是上周四的事情,办公室全体人员都去架势捧场的。”

    “是哪里通知的?”雪梅压着怒火问。

    “应当是咱们政府办通知的。”小胡毫无防备。

    雪梅突然摔了报纸,“那你们为什么不通知我!?我难道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活动吗?”

    小胡愣住了,但还想分辩,“丁县长,我没接到你参加的通知,对不起。”

    雪梅相信小胡的忠诚,量他也不敢对自己隐瞒不报,但问题出在哪里?雪梅突然对小胡瞪大眼睛说,“去,把管主任给我喊来。”

    小胡得令转头就跑。

    雪梅随着又喊,“回来!不要去喊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听到没有?”

    既然是政府办通知的,那么一定是管主任安排的。自从雪梅到运阳县来报到以后,还没看到管主任给她汇报工作,尽管她知道管主任是专为王启明服务的,除领导整个办公室工作以外,一直侍奉在王启明左右,寸步不离的。但是,雪梅以为,几个月下来,管主任一个照面都没打过,是什么原因。是自己没给管主任机会,还是管主任在有意回避自己?如果是后者,那管主任的态度就代表是王启明的态度,即使不完全代表王启明的态度,也起码说明管主任是个政治嗅觉十分灵敏的人,在王启明与各个副县长之间,一有风吹草动,他都会春江水暖鸭先知,变色龙般地疏远某位副县长。这种小人待人处事的态度,雪梅实在厌恶,但没办法,官场无时无刻不会体会到小人当道的咬牙切齿。与其打草惊蛇,不如置之不理。雪梅初步尝到没有靠山的寂寞无聊和痛苦。

    雪梅深深感到,自己坚持真理,在王启明嘴里变成了不讲政治;自己关注民生,在王启明嘴里变成了不执行发展这个第一要务。三番五次地吃王启明的批评,嘴里拖荤拉腥地批评人,怎么只顾自己痛快,而不顾对方感受呢?雪梅突然想明白了。劈头盖脸的批评是一种征服。服从征服,害怕征服,你就自然归顺他了。官场中一个个集团不仅是以利益为纽带纠结在一起的,而且还是因征服和害怕征服才纠结到一起。正像森林中那些母猴听信猴王糟蹋而百依百顺不离不弃一样,在征服中获得保护,在归顺中获得生存。深谙生存之道的管主任自然不会对单纯的雪梅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倾向了。

    中午,雪梅到食堂里吃饭。食堂里只雪梅一个人在吃饭,冷冷清清的。雪梅清楚,别的县领导都有应酬接待,用不着到食堂里吃饭。一连好多天都是这样。雪梅奇怪,自己既没应酬,也没接待,像个钟摆似的按时上下班,吃饭时吃饭,上班时上班,别人应酬也没有喊上自己。雪梅虽然刚进入官场,但也已经隐约感觉到,没有应酬接待,自己无所谓,可在别人看来,特别是食堂里的厨师和服务员们看来,这是她没本事。哪有当领导的,整天吃食堂的。据说日本女人说,回家吃饭的男人是没本事的男人。在中国,实际形成一种心理,不请人吃饭或没有人请吃饭,同样是没本事的人。从服务员和厨师窃窃私语中,雪梅已经听出他们的微词。一个大胆的女服务员居然凑近雪梅的饭桌说,“丁县长,你要是不来吃饭,县政府这个食堂就要关门了。”雪梅看那个服务员一眼,并不漂亮,却涂脂抹粉打扮得很妖艳,雪梅有点讨厌问,“你们是想关门呀,还是想不让我来吃饭呀?”那个服务员说,“哟,哪敢不让你来吃饭呀,要是关门了,咱们这些人可都去喝西北风喽。”雪梅碗里还有半碗饭就放下筷子,回宿舍去了。

    下午还没下班,雪梅就急切地打任光达手机,“在哪里请王启明的?怎么去的?”

    “放在运河之舟上,下班我在你们楼下等,你和王启明都坐我的车走吧。”看样子任光达早已与王启明约好了。

    雪梅对运河之舟没有概念,但王启明和任光达肯定常去。好不容易等到下班,雪梅提包下楼。小谢把车开上门厅,等着雪梅上车。雪梅弯腰从车窗告诉小谢,“今晚有个应酬,不用车。”小谢把车开走了。雪梅在黄昏里一眼就看见任光达那辆停在国旗下的宝马,但就是不动。雪梅主动走过去,任光达一直坐在车里看着雪梅。雪梅坐上车的前排,任光达才解释说,“下班高峰,好多领导我都认识,没敢开过去。”

    天渐渐黑了,王启明办公室的灯光越来越亮。任光达盯着王启明的窗口在看,当看到那个窗口一黑,他就把车子徐徐开上了楼下门厅。

    雪梅感受到任光达的细心。

    王启明下楼来了,同时下楼的还有管主任。开始管主任走在王启明身后,快到门厅里,管主任突然窜到王启明面前,一个箭步冲上来,像宾馆的门童伸手给王启明打开车门。王启明上了车,管主任跟手关上车门。一整套动作,管主任做得非常熟稔。

    坐在前排的雪梅鼻子里哼了一声,但没有引起车上两个男人的任何注意。坐在后排的王启明一声没吭,仿佛车前没人似的。任光达专心致志开车,车上没人说话。雪梅非常憋闷,摁下车窗透透气。伸手想打开音响,让任光达轻轻地拂回去了。

    车子开进运河边上的一个停车场,下车步行到了运河岸边。不远处河里有一条花舫,五彩缤纷的霓虹灯装饰出雕梁画栋,花舫顶上亮着几个字,“运河之舟”。一条窄窄的跳板通向花舫。王启明走前,雪梅在中,任光达殿后。上了花舫,雪梅才发现船上和地上差不多,稳稳当当的。到这里来的食客不少,船舷上来来去去的都是人,包厢里更是热热闹闹的。任光达订的包厢在花舫顶部,非常安静,而且可以看到运阳县城的夜景。雪梅第一次来,好奇了一会,一进包厢,马上就收了心。

    三个人,一个中心,就是以王启明为中心。王启明说喝什么酒,就喝什么酒。王启明说吃什么菜,就吃什么菜。任光达对王启明的菜谱比较了解,点了几个不值钱的素菜,都是王启明最爱吃的土菜。但任光达过意不去,到这地方就吃那几个钱,表达不了任光达的心意。到这里来不仅要吃特色,更要吃身份。任光达自作主张,点了一个大份盱眙十三香龙虾,一人一份深海三头鲍,一人一只大闸蟹,一人一盅鱼翅羹,一人一条河豚。“喝什么酒?”任光达看着王启明问。埋头发信息的王启明说了声,随便。任光达会意,叫服务小姐,拿两瓶五十三度茅台,发现假的一分钱不给啊。雪梅这一算,三人一顿吃下来,没三千块钱怕是打不住。钱花了,只要王启明高兴了。

    酒菜上来。王启明依然心不在焉,端起酒杯例行公事似的样了样,嘴唇还没湿哩。任光达不好说什么,自己先喝下去一杯酒。雪梅当然不会喝下去的。有了那层关系,任光达自然站在她一头,也不会派雪梅喝酒。王启明的手机放在面前桌子上,不时响起来,不是电话就是信息。请示汇报,没安生过。雪梅有一点不明白,堂堂县长,干吗老在那里发信息?打个电话说得多清楚,用得着点点戳戳地发信息吗?那一定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隐私。

    “王县长,咱们能不能不受干扰,喝酒?”任光达终于耐不住了。

    王启明说,“受罪命,没人干扰还心里难受呢。哪像你做老板的,没什么心烦,只管大把大把捞票子。好,关掉手机,喝酒。”

    任光达一听高兴,举杯敬王启明。

    王启明不同意,“你俩一起敬我。”

    雪梅说,“我过会单独敬你。”

    “不行,今天咱们立个规矩,要喝,三人一起喝,要么不喝。当我傻啊,你俩一头的,好手打不过双拳,任老板一人就能把我撂倒了,雪梅再踩上一脚,那还不把我喝栽运河里去喂鱼。”王启明坚持。

    雪梅也在坚持单独敬他。

    王启明向雪梅睁眼,“我说话不好使怎的,一起喝。”

    雪梅看一眼任光达,任光达目光里同意了。她就端起酒杯,但还是说,“王县长,雪梅有不到的地方,你大人大量,多海涵。”

    “不说那么多,喝酒。”王启明的兴致上来了。

    三人三杯酒喝过,暂停吃菜。酒桌上发起进攻的总是请酒人。任光达不想休战,举杯邀雪梅一起再敬王启明,“王县长,我和雪梅感谢你给我们做媒,来,再敬你一杯。”

    王启明连忙摆手,“瞎说。我什么时候给你们做媒了,你们怎么认识的,我都不知道。我可不要你们这个情呀。酒,照喝。媒人一说,今后不许再提。”

    王启明聪明绝顶,他八辈子也不会承认他给任光达和雪梅做了媒的。做媒这种事,好,没功;坏,有过。更重要的,他县长给一个女副县长做媒,传出去,笑话。两人什么关系,找个好人嫁了副县长,真拿自己的“班长”当家长喽?稍有政治头脑的人,谁做这种事情。

    雪梅听了任光达的话也觉得莫明其妙。除那次王启明请她陪客商吃饭认识任光达,王启明没在任何场合提过任光达,更没有明说把任光达介绍给她呀。他们完全是自由恋爱的。如果是王启明给她提亲,她还未必同意跟任光达相处哩。她嗔怪地看任光达一眼,“没那回事。咱俩的事,别扯上王县长。”

    任光达看着王启明邪乎地笑笑,“好,下次不提这事,喝酒。”

    服务员端上一盘红彤彤的盱眙十三香大龙虾。

    王启明示意喝酒停止,戴上塑料手套开始剥龙虾,伸手捏住一根龙虾须,嘴里就来了一段:

    “轻轻拉着你的手,掀起你的红盖头,深情吻一口;解开红肚兜,拉下红裤头,让你吃个够。”

    雪梅听了一阵脸红。但她知道,王启明背诵的是一段吃盱眙龙虾的经典段子,并不是他有意骚扰女性。王启明在许多场合都背过,有的场合比这还让人想入非非。不过,雪梅感觉在这只有他们三人的场合,王启明不该背这个段子。这就是王启明令人不可琢磨的地方。时而是个政客,时而是个流氓,时而是个正人君子,时而是个卑鄙小人。开得雪梅摸不透他是什么样一个人。

    任光达陪着笑脸看着王启明和雪梅吃龙虾,自己不上手。理由是他不爱吃,其实是省菜待客。王启明顾不了那么多,一大盘龙虾三十八只,他一人吃有三十只,而且手法之熟练速度之快,令站在一旁的服务员都吃惊。雪梅小心翼翼吃了七八个龙虾,胃口大开,但不停地擦嘴擦手。

    吃完龙虾,任光达再次敬酒,王启明没节目。按照规矩,官职最大的不会主动敬部下的酒,在最后感谢一杯就不得了了。因此,王启明只是被动地接受敬酒。但是,任光达和雪梅无论怎么喝,都只能依着王启明的意思,三人同喝。凭酒量,王启明没事,任光达可能也没事。但雪梅喝得多了,有点晕晕乎乎的了。当然,她还在用意志支撑着表情,控制着语言。少说话,多喝酒。更像是个看客,看两个男人的表演。

    任光达醉眼朦胧扒在王启明肩上,不喊县长,改口叫哥说,“哥,财富广场项目的事情还请哥多帮忙。”

    王启明抬眼看一下雪梅,捋掉任光达的胳膊,用筷子指指雪梅说,“找她。”

    雪梅估计这是任光达请酒的真正目的。看来,任光达对自己口是心非,从来就没有放弃财富广场项目的念头。男人的决定是山,推不倒的。既然如此,山不过来就雪梅,那雪梅就应该过去就山。这种放弃是对自己价值和尊严的放弃。雪梅能不痛苦?但痛苦又有什么办法。她说,“你们想搞就搞,我的意见算什么,就当耳边风喽。”

    王启明说,“你的意见不是没道理,也代表一部分人的想法。但不是从大局出发的,因此不能采纳。我已经跟马常委进行了充分的沟通,马常委收回成命,同意今年就开发财富广场项目。至于哪个老板来开发,任老板,我不是卖关子,公开招投标,一切按程序办,你参加竞标吧。”

    任光达挺直腰杆说,“哥,行,公开招投标,我志在必得。但,话说回来,还不是你哥一句话的事情吗。反正,我这张狗皮膏药贴在哥身上了,全仰仗你了,哥!”

    雪梅听任光达一口一声哥的喊王启明,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拉场说,“别难为王县长,凭自己的实力竞争去。”

    任光达异样地打量她一眼,“你懂什么。在中国没靠山想做成事情,那比登天还难。哥,你就是我和雪梅的靠山,是不是啊!”任光达又扒在王启明的肩上。

    王启明对雪梅说,“他喝醉了。”没有更多的话说。

    雪梅始终觉得今天的王启明似乎不在状态,好多话都不愿说,弄得自己心里喝了油似的,糊里糊涂的。本来,任光达是想把王启明请到一块坐坐,交流交流,增进一下感情,化解对雪梅的误解。但任光达不着边际地大谈财富广场项目,到底不是官场中人,说话做事抓不住重点,不得要领。但转念一想,从任光达的角度出从,他也许最关心的就是能给他带来丰厚利润的项目,未必全想调解她与王启明的关系。那么,王启明不着调地说话就也难怪了。何况王启明历来就会忽悠,弄得人不知道他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下面,王启明还会怎么应付任光达,雪梅打不到底了。雪梅说,“别扒王县长肩上。”

    王启明的肩膀挺滑,轻轻一抖,就险些把任光达抖栽到桌下去。

    任光达说,“哥,你再抖,也是我的靠山,也是雪梅的靠山。”

    王启明说,“雪梅不需要我这个靠山。”

    雪梅立即感到王启明话里有话,带着醉腔说“哎呀,王县长,我到运阳县来不是依靠你,我依靠谁的。你想躲,躲不了。你就是我的靠山。”

    王启明一本正经说,“你上面有人,我这肩膀太窄了。”

    任光达哈哈大笑,“她上面有人,没动。有人上面有人,动了,但没出血。有人上面有人,动了,而且还出了血。哈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雪梅似乎听过这样一个笑话,说是几个女干部交流提拔不提拔经验时说这样的话。

    王启明终于主动举杯了,“来,今晚特别开心,感谢你们俩。”

    雪梅根本没感觉王启明开心在哪里,但听到他这么说,预示着酒宴结束,叫小姐上饭上水果。

    走下运河之舟时,王启明的车在岸上等着他了,雪梅和任光达送王启明上车。王启明坐到车里,敞着车门对雪梅说,“市里来个通知,三八妇女节那天开会,指名要你参加公招女领导干部演讲比赛,你先准备一下,我马上把会议通知批给你。”

    雪梅估计这是王启明对自己示好的一个回报,否则,可能又会把那个会议通知压着不批就算了。但王启明能不能成为雪梅的靠山,雪梅心里没底。

    雪梅到班上就看到王启明签批的市里会议通知了。她按照通知要求,自己起草了演讲稿。本来可以让秘书小胡起草,但她以为可能会影响演讲效果,还是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在电脑上打印了。接下来就是要熟背演讲稿,确保脱稿演讲。

    晚上,雪梅照例要和任光达幽会,她暂时不再为复杂的人际关系紧张而烦恼了。只要与任光达在一起,她就尽情享受着二人世界。对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对曾经给她带来不愉快的人,只字不提。像一个结痂的伤口不想去揭它。哪怕是以前的一个想法,只要曾经给任光达带来不快,比如拜访雪梅妈妈的事,雪梅再也不会要求任光达了。但是,任光达还是通情达理的。他知道,再次去见陆爱侠和雪荣,不仅不可避免,而且也是应该的。但既然雪梅不提,他也不想自寻烦恼。恋爱中的男女都会小心翼翼地珍藏起彼此的痛处,而尽量取悦于对方。雪梅在三八节公开招考女干部上的演讲就成为任光达眼下关注的一个焦点。因此,这天晚上的幽会就不再总是反反复复的卿卿我我,身体语言多于说话语言,任光达想把这次幽会导演成一出戏的彩排。他要雪梅先演讲给他听一听,“别看我笨嘴拙腮的,但对别人演讲的好坏还是能分得清的。”

    雪梅不好意思,把演讲稿递给任光达看。

    “百看不如一听,我就是要看看你的表现,听听你的演讲。”

    雪梅说,“最好别听了,多难为情呀。”

    任光达说,“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好了,更好,不好的地方,我给你指出来,改过来不是更好吗。来,开始。”

    雪梅压低了嗓门开始了演讲。任光达一副沉思状看着雪梅的一举一动,捕捉她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动情处,微微含笑点头,叙述的地方,不放过一个字词。雪梅演讲结束,任光达双手举过头顶,做鼓掌的动作。宾馆里很静,本来雪梅压得很低的演讲就有点喧哗,任光达更不想让莫明其妙的掌声给自己带来麻烦,因为他们的幽会一直在地下进行。但他无声的鼓掌给雪梅增添了许多信心,涨红的脸颊神采奕奕,含情脉脉的双眼噙着闪光的泪花。任光达好为人师地比划着,说雪梅还应当增加几个漂亮的动作,比如,张开双臂拥抱太阳的动作,比如,含羞带怒的娇媚表情。任光达学得挺认真的,一招一式,都像那么回事,但是在雪梅的眼里,他的表现是那么滑稽可笑。一个大男人非要弄得跟林黛玉似的脚下是莲花碎步,脸上是海棠带露,表情是情窦初开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雪梅忍俊不禁,噗地笑开了。任光达依然信心十足地说,“有了这样的动作,我保证评委会更喜欢。”

    三八妇女节这天,运河市隆重召开全市纪念三八妇女节和巾帼英模表彰暨公招女领导干部演讲比赛大会。三会合一,这是刘万里的创意。当新的妇联主席向他汇报要召开一次隆重的会议推动全市妇女工作再上新台阶时,他想到自己到运河市上任第一个组织人事改革的大动作,公开招考的三十名女领导干部。她们在各自的工作岗位巾帼不让须眉了吗?她们是否称职?她们成长得怎么样?尽管这些结果刘万里完全可以指示市委组织部对三十名公招女领导干部进行逐一考察,但是,那样他听到的仍不过是一些定性的汇报,而不是活生生的形象。于是,他在妇联主席送给他的关于召开全市纪念三八妇女节和巾帼英模表彰大会的请示上批示,加上了一个公招女领导干部演讲比赛,并且要求市四套班子领导全部参加。请全市专家做演讲评委。这样,这个会开得饱满了,实在了,丰富多彩了。刘万里如此重视,会议规格立即提高了。市委办和政府办全扑上去搞这个会议。三月八日这天,各路妇女代表云集运河会堂。满眼五彩缤纷,到处欢声笑语,一派喜气洋洋。

    雪梅走进会堂,像一朵风姿绰约的海棠,光彩夺目。尽管没有多少人认识她,但无数双目光在她的身上交织。刚进门时,她被告知,必须坐到演讲席上,便于依次上台。演讲席在最前第二排,前面是统一着装的少先队员,花朵似的鲜艳活泼,第三排还空着,按规矩那应该是首长席。雪梅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不一会,市妇联主席带着一群人走进会场,雪梅侧面看到走在最前头的是刘万里。虽然刘书记认识雪梅,但是,雪梅担心时隔半年,刘书记会不会不记得她了。刘书记一进会场就笑得合不拢嘴,看到雪梅时还点头笑了,并且主动远远地伸出手来,雪梅立即伸出双手握住刘书记的手,这让雪梅很激动。刘书记坐下了,就坐在雪梅的身后,正跟着市长窃窃私语。说些什么,雪梅没在意,但她有点紧张,一动不敢动地端坐着。在市委书记的眼皮子底下,谁敢乱动?全市几百万人的父母官,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人,能让鸡犬不宁,也能让鸡犬升天,了得吗?雪梅做教师时一点不憷官,就说那次刘书记集体谈话吧,虽然说有点紧张,但那不是惧官的紧张,而是内心怕讲不好的紧张。现在不同,特别是经过王启明整她的几件事情以后,雪梅真的憷官了,见着比自己大的官不由自主地就紧张起来了。坐在刘书记的眼皮子底下,雪梅浑身有点发热,冒汗了。

    刘书记坐下没两分钟,演讲比赛开始了。本来议程上是演讲排在最后,但刘万里要求当场演讲当场颁奖,而且放在巾帼英模表彰一起颁奖,这样,会议的程序就只好先演讲。并不是三十名公招女领导干部全部演讲,只选了十几个。谁讲谁不讲,本身就是组织的一个态度。演讲好坏,又可望组织对演讲者的评判,因此,每个演讲者都非常重视这次机会。演讲主持是市电视台的一男一女主持人,站在台上首先介绍出席的领导,主持人说,“我们非常荣幸地请到了我们敬爱的刘书记,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在百忙中莅临比赛现场的刘书记表示最诚挚的欢迎!”全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刘书记几次站起来向大家挥手示意,会场的掌声居然一次比一次热烈。雪梅感到无比幸福和骄傲。她看着面前的电视台摄影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那里对准刘书记,因为她坐在刘书记前面,她无法拒绝地跟着刘书记进了镜头,而且很可能也是特写。接下来,主持人介绍评委。雪梅在心底搜索评委的名字,一个也不认识。

    比赛正式开始,雪梅排在第十位。前面几个演讲下来,雪梅看出她们犯了非常明显的毛病,不是毫无表情的背诵,就是过分夸张的吹牛。而且,没有几个能用普通话演讲,即使有的开头说了几句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着说着就成了运河市特有的侉腔侉调。这样,她们的演讲听起来就南腔北调,滑稽可笑了。会场上有的人干脆笑出声来。雪梅身后的刘书记自打比赛正式开始就严肃认真地在看在听,不管台上演讲得怎么样,他都带头鼓掌。雪梅心想,人家才是真正的大领导,能够正确地对待每一个演讲者。

    “下面请第十号选手,运阳县副县长丁雪梅同志上台演讲。”主持人在台上宣布。

    雪梅听到第十号时就站起来。她看到刘书记突然很陌生地打量她,她冲着刘书记莞尔一笑。刘书记也点头一笑,同时攥起一只拳头给雪梅看。雪梅会意,那是给自己打气哩。

    站到台上的雪梅向着刘书记鞠了一躬,向着其他的观众鞠了一躬,这才走上演讲台,开始她的演讲。

    “各位领导,同志们,节日好!”

    雪梅的开场白没有任何精彩之处,但是,却把整个会场怔住了。因为她那清脆悦耳的普通话比主持人还地道,字字都像雨露似的滋润人们的心田。特别是在听完了以上许多人滑稽可笑的南腔北调后,雪梅的字正腔圆的演讲就一扫人们心头的阴霾,仿佛看到了这次比赛的价值,看到这次比赛的水准,为自己能参加这样的活动感到值得。人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这位端庄的姑娘,侧耳倾听着她的演讲。雪梅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让人们领略到演讲的魅力。随着她千回百转声情并茂的演讲,台下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她分明看见,刘书记也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当她走下台去,回到自己座位时,刘书记向她伸出手来说,“好,表现不俗啊!”

    雪梅激动得双手抱住刘书记伸出的一只手,令她惊讶的是,刘书记人高马大的,手却绵软得像一团棉絮,比王启明任光达的手更加绵柔。过去握过刘书记的手,居然没有今天这个感觉。她无比幸福地坐下,怎么演讲过来的,她记不得了,坐下以后,才感到后怕。一激灵,头上冒出汗来。

    这时,主持人用高亢的声音宣布,去掉一个最高分十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九点五分,十号选手雪梅同志最后得分九点八二分。这是目前为止,全场最高分了。就看能不能保持到最后了。

    雪梅一个一个掐指算下去,居然没有再超过她的。她是第一名,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演讲结束。会场一片安静。

    雪梅身后的刘书记和市长等市领导几乎同时站起来,准备走上主席台。那里早已排放了他们的席卡。但是,他们没有按座位的顺序依次走出会场,而是按领导人的排名顺序走的。刘书记坐在中间,却要走在第一位。别人收腹提臀笔直地站着,等着刘书记走过,接下来才依次是市长副书记政协主席人大副主任等鱼贯而出。这种严格的排序使得会场变得更加庄严。当市领导在主席台上找准自己的位置以后,市长主持的会议才算正式开始。会议时间不长,刘书记作了一个重要讲话。刘书记讲话中充分肯定全市公开招考女领导干部的成绩,特别脱稿说了这次公招女领导干部演讲比赛。他说,“这批女干部正在各自的岗位上锻炼成长,逐步成熟,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她们中会有女市长女省长甚至女总理出现。”听了这话,坐在演讲者席上的一名公招女干部激动得鼓掌,仿佛那名女市长女省长女总理就是她。但她的掌声不合时宜,不仅不响,而且也没引来更多的掌声,只招人厌恶。因为,运河市更多的人对刘万里那次公招的女干部颇有微词,包括市级领导干部和在职女干部。她们除了演讲或在开会时叽叽喳喳增添气氛,还能干什么?还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更多的人没有话语权,刘万里说好,那就是好,不好也好。

    刘万里的讲话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接下来就是表彰和颁奖。

    演讲颁奖,按名次与官职大小对等颁奖。雪梅的第一名由刘书记为她颁奖。她面对着观众再次握了刘书记的手。刘书记用手点着她的鼻子说,“丁雪梅,好好干。”雪梅回答,“哎,谢谢刘书记。”

    会后合影。刘书记等市里领导与全体与会者合影。最后与公招女领导干部演讲比赛获奖者合影。雪梅把第一名的证书捧在胸前,理所当然地站在刘书记的背后,笑得非常灿烂。她看到刘书记光光的头顶,从左耳边上拉上去的几根长发服服帖帖地在头顶上盘桓,从上面看下去像一只倒扣着的鸟巢。只是光光的鸟蛋太大,几乎把鸟巢撑炸了。雪梅想起绝顶聪明的话,聪明的头上不长毛,看来的确如此。

    会后的午宴是由赞助商提供的,非常丰盛。来捧场的各单位妇女们回家吃去。只有参会的巾帼英模和演讲获奖者可以获得与市领导共进午餐的机会。但不是所有女人都爱出风头的。她们进入运河宾馆的大餐厅,一涌而上,拣着靠边的桌子抢坐下了。雪梅进门时,面对吵吵嚷嚷的大厅,不知坐到哪去。坐在主桌上的刘书记早已看到她了,用手示意市妇联主席,把雪梅请到他身边坐着。雪梅看到市妇联主席迎上来,很顺从地跟她走了。不料领到刘书记面前,雪梅怎么也不同意坐在主桌上,更不敢坐到刘书记旁边。她站在那儿东张西望,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座位。刘书记这时开话了。“怎么,拿了第一名骄傲了,就不能与民同乐了。哈哈,坐到这里来。没关系,今天你不坐这里,我看谁敢坐这里。你理直气壮坐过来。”

    雪梅很拘谨地坐到刘书记身边。她把提包放到椅子下面,双手叉在胸前。一桌上都是领导。她不敢抬头。但是想起今天的事来,她忍不住想笑。怕笑出声,她把头低得更狠了。与别人聊天的刘书记听到雪梅吃吃的笑声,用胳膊肘触一下她,“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大家分享。”

    雪梅不说,还在笑,这更加激发了刘书记的好奇心。别人也觉得奇怪了。纷纷要雪梅说出笑的原因,有的当然想捉弄她的。雪梅说,“我笑的是,今天我跟刘书记形影不离,看比赛时,我坐在刘书记前面,合影时,刘书记坐在我前面,现在,我又坐在刘书记的右边。岂不好笑吗?”

    但是,雪梅认为好笑的笑料一点没引起别人的大笑。因为,刘书记听了一本正经的,根本没笑。他不笑,在座的谁敢笑。即使有人听了想入非非,以为雪梅傻乎乎的,明目张胆地勾引刘书记,没想到小小年纪这么不要脸。但也只能把嘲笑憋在肚子里,就像把屁憋在肚子里一样。

    宴会开始。刘书记举杯致辞,对成功召开纪念三八妇女节大会,对成功举办巾帼英模表彰和公招女领导干部演讲比赛表示祝贺,向在座的女同胞,并通过你们向全市的妇女同志们表示节日的祝贺,干杯。

    刘书记从话筒边走下来,用酒杯碰着雪梅的酒杯,小声说,“祝贺你,小丁。”

    一桌都举杯向雪梅表示祝贺。

    雪梅晕了,她成了桌上的明星,成了这次活动的明星。刘书记坐下,第一筷菜夹给雪梅。本来伸出筷子的雪梅突然不知所措,只好埋头吃着刘书记夹好的菜了。

    刘书记面向桌上的其他领导说,“丁雪梅是上届妇联主席陆爱侠的女儿,现在可以向你们透露一下了。陆爱侠退下来时向我提出一个要求,想给她女儿,就是这位丁雪梅从学校里拔出来从政。我没有同意。但是,我说可以同意她参加面向全国公开招考副处级领导干部的考试。她还担心雪梅同志考不上。结果怎么样?丁雪梅考了第一名,而且事实证明,在招考的三十名女领导干部中,她也是出类拔萃的。这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就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机会把握在自己手里。那么多人参加考试都被淘汰掉了,就只有三十名脱颖而出。还不足以说明吗?过去现在我们领导班子的思想都是统一的,那次公招副处级女领导干部是成功的,是不是啊?”

    桌子上有人点头,有人支支吾吾。

    刘书记还想说什么,餐厅里突然传出一个粗声大气的声音,接着掌声四起。雪梅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黑胖子妇女干部手持话筒走上吧台。她说她要用自己的歌声献给刘书记和在座的姐妹们。接下来她唱起了《沙家浜》里的智斗一场片断。一会儿是刁德一,一会儿是胡传魁,一会儿是阿庆嫂,三个角色的唱腔她一个独揽,而且唱得有板有眼。雪梅第一次听到这人唱歌,跟着大家鼓掌。但是,刘书记不给她面子,不仅吝啬自己的掌声,而且似乎对别人鼓掌也不高兴。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民工般的喝倒彩或起哄,而是很平静地端起酒杯去到每一个桌子上敬酒。

    黑胖子抛砖引玉,大厅里像是沸腾了,再也安静不下来了。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个妇女干部争奇斗艳,各显神通。雪梅受气氛感染,也悄悄点了首《心雨》。

    不多会,《心雨》到了。雪梅当仁不让地走上吧台,如泣如诉地唱了一曲。她看到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刘书记带头为她鼓掌。唱完,刚跨下吧台,刘书记站起来,迎上前去,做个请跳舞的动作。雪梅款款走到刘书记面前,一只手抓住他那绵绵的手,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厚实肩上,踩着节奏,翩翩起舞。她没想到刘书记舞跳得这么好,悟性很高,跳得威武雄风,跳得雄壮有力。她几乎像是风中的一叶小帆,随波逐流,她更像是大树下的一根藤条,只想作绕指柔。在他们的带动下,市里的其他领导也找到了合适的舞伴跳了起来,但是更多的妇女却没有男性舞伴,只能同性相互搂在一起跳舞。整个宴会厅似乎变成了舞厅。其实只有吧台附近那舞池一点地方才是真正跳舞的地方。刘书记和雪梅成了人们瞩目的中心。他们旋转着,旋转着,像叱咤风云横扫千军的将军,所向披靡,无往不胜。他们所到之处,别的组合望风而逃,土崩瓦解。雪梅浑身热血沸腾,气喘吁吁,她注视着刘书记。而刘书记旁若无人地尽情跳着,他的眼睛始终不知看着哪里。

    雪梅突然发现,刘万里不正是自己的靠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