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当然是霸剑奇花的人啦!
巫山神魔无暇多想,也受不了她女霸的骄傲神情,老眼中杀机怒涌,厉叱一声,手动剑出招发,冲进来一记势逾奔电的笑指天南。
在许州期间,霸剑奇花表现得并不出色,曾经被百绝头陀几个人,轻而易举地把她们三个人擒获。
在摩云神手的练功房中,混战中谁也发挥不了超绝的武功。
这就是巫山神魔轻敌的原因所在,一代老魔哪将一个不出色的小姑娘放在眼下?
因此毫无顾忌地走中宫强攻,这一招声势虽猛,却是最容易化解的剑招。
霸剑奇花负在背上的剑,本来拔出不易,但她拔剑的手法十分圆熟,技巧妙到巅毫,以令人目眩的手法拔剑、封出。
不是封,而是格。
“铮”一声金鸣,把巫山神魔的剑格开半尺,错剑的刺耳怪声传出,锋尖已经吐出、突入、中的。
锋尖贯人右胸半尺,抬手扳剑飞退丈外,气势浑雄有如电掣霆击,赫然名家身手。
巫山神魔的四同伴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勃然惊怒,也不约而同怒吼着拔刀剑抢出。
惊鸿剑客也不慢,滑下鞍掠走如飞。
利用小集的房舍脱身,还真管用,落荒逃遁,必定逃不出高手的衔尾追逐。
霸剑奇花本来挥剑迎向一名留白花山羊胡老人,眼角瞥见坐骑的鞍上,惊鸿剑客的身影不见了。
一声怒叱,她飞纵而起,飞越冲来的两个人上空,去势如逸电流光,向惊鸿剑客身影刚消失的集口狂追,速度骇人听闻。
留下一个人照顾垂死的巫山神魔,另三人也向小集发疯似的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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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观音只有一双眼睛可以活动,房中的一切尽在眼前,烛火明亮,房中的景物一览无遗。
好静,好寂寞,但仍可听到一阵阵微弱的秋虫鸣声,这种声音反而增强寂寞的效果,在天地死寂中,令人平空生出空茫死寂的感觉。
杨一元的确不在屋中,看不见任何活的形影,连烛火也像是凝结了的,没呈现晃动摇曳的现象。
她对这种死寂的情景,不算太陌生。
小时候,她听过许多有关鬼怪的故事。
神、佛、菩萨、妖、魅、鬼、怪……天堂、地狱……
她曾经在某处地方,宅院,荒郊古庙,或者旅邸,一灯荧然,突然在某一段时间醒来,可能是夜静更阑,或者天将破晓。
就那么突然间,她悠然醒来。
一点不错,确是她醒来了,眼中可以看到孤灯,看到周遭一切的景物,她是完全清醒的。
可是,一片死寂,想动,动不了,想叫喊,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种空茫死寂的恐怖感觉,事后的一段时日中,想起仍然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现象,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是一刹那,或者片刻,心中恐怖已极,有疯狂呐喊跳踯的欲望,但毫无动的感觉,似乎认为已经到了地狱,或者未知的世界。
突然地,万籁俱寂的情景,一下子就消失了,手脚可以动了,一切声浪又回来了,重回阳世的感觉君临,知道自己的心跳仍在加快,浑身冷汗彻体。
现在,今夜,此刻,她似乎又发生了这种可怕的经历,重回那种恐怖的时光。
但她知道不是真的,她并没重回那种恐怖时光,这时的她是完全清醒的,这种情景,是杨一元造成的,让她产生错觉,让她重回那种时光。
“不……要……”她心中在狂叫,口却发不出声音。
一阵阴风从门,从窗,带着怪异的隐隐呼啸刮入,烛光开始摇曳。
“不……”她心中再次狂叫,浑身汗毛根根矗立。
当第二阵阴风刮入,第一道金光入室,烛火变绿急剧闪烁,第一声厉号传入,她心中狂叫一声,脑门嗡的一震,便失去知觉。
昏厥的前一刹那,感觉出床在抖,帐在掀,天动地摇,满室妖光飞舞,各种可怖的异声震耳。之后,她便一无所知了,吓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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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她从万籁俱寂的阴间,悠然苏醒重回阳世,首先便嗅到各种刺鼻的怪味。
灯光暗淡了许多,房中的景物仍可看清。
菜油灯不见了,五支牛油火烛,只剩下两支荧然发光,甲乙、王癸、戊已三方位的烛不但熄了,而且滚跌至壁角下。
满地纸屑,竹木屑,碎陶瓷,小铁片,以及一些不知名非木非石的怪碎屑。桌、凳等筹家俱,全都支离破碎成了废物。
令她惊心怵目的,是横七竖八堆放在墙角的六具死尸。
五个是披头散发,穿了道袍,形如魔鬼的年近花甲老道,尸体扭曲变形极为恐怖。
室中唯一活的人是杨一元,正在检查五只属于老道的八宝乾坤袋内,一些稀奇古怪的杂物,看了看即随手丢弃,大概引不起他的兴趣。
杨一元可能已经知道她醒来了,但不加理睬。
踢开了五只乾坤袋,杨一元开始将长衫的下摆,抄起纳在腰带上,顺手将连鞘长剑也插入腰带系妥,怀中掏出一尺二匕首,系在右小臂的护臂皮套上。
“你错过了最精彩的泣魂天殛大法。”杨一元到了床口,脸色苍白,虎目中神光已敛,露出倦容,“这五个妖道必定来头不小。”
“他……他们……”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全变了调,身躯仍在发寒颤。
“他们妄用元神役煞,遭到天殛,作法自毙。”杨一元摇头苦笑,“修道人应该知道,术不能乱。当年费长房随壶公学道,妄自乱役鬼物,最后失役鬼之杖,而为群鬼所杀,修道人皆以之为戒。这五个妖道,情急犯戒,不惜以元神役煞行破釜沉舟一击,终于作法自毙。”
“你……你是张世佩的人?”
“不是。”
“是徐教主的使者?”
“我在山东云游了一段时日,曾两度见过徐教主。他那些人其实都是被苛政弄得家破人亡,被迫挺而走险的可怜虫,我想杀他,但于心不忍。”
“那……你不是白莲教的人。”
“当然不是。”
“你……你也会妖术?”
“术用之妖则妖。我略晓一些小技巧,但从不用来感人。我并没用术杀妖道,他们是死在自己的术中的。天亮后再解你的禁制,好好定下心睡一觉。”
“你……你要……”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去找你的师父。”
“你……”
杨一元手一伸,又制了她的哑穴。
她张口大叫,想有所表白,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叫声只响在她的意识里。
烛形摇摇,杨一元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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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官镇很小,意思是丁户不多。
其实镇的范围占地颇广,每一家农舍几乎都是独立的,散布面广,每一家都有晒麦场、大院子、牲口拦、麦仓房……因此显得零星散布,毫无市镇的规格。
唯一的小客店位于大道旁,其他的房舍向北延伸,最北的一家农舍,事实上距大道已在里外了。
已经是破晓时分,最北这家农舍却毫无动静,完全违反乡野农家良善勤劳的传统,平时除了小孩之外,这时光都该起床忙碌了。
躲在晒麦场旁草堆中戒备的人,突然发现场中间出现一个人,吃了一惊,弄不清这人是如何到达的,一看便知不是自己人。
心中一急,便长身而起奔入场中。
“什么人?”这人拔剑沉叱,声如乍雷,盘问兼示警,难怪嗓门大。
“劳驾,把你们的人叫出来,我找百绝头陀,他欠我一笔债。”
“咦!你……”
“我,杨一元。”
“你还没死?”这人大惊,剑伸出戒备。
“你看我像一个死人吗?”
“你死吧!”
声出剑随,居然风雷隐隐,内功的造诣相当深厚,担任警哨确是大材小用了。
抢攻的速度快通电光石火,料定他措手不及无法拔剑封架。
一步错全盘皆输,估计错误就得付出代价。
“铮”一声金鸣,杨一元不但拔出了剑,而且信手轻描淡写挥出,奇准地崩开将近胸的锋尖,顺势切入送剑。
封招反击一气呵成,警哨看不清剑影,反击太快了,毫无闪避的机会,剑贯胸而入,一招生死立判。
人群涌出,警哨呻吟着倒下了。
“杨一元到。”喝声震耳欲聋,“百绝头陀,是时候了,我等你。”
共出来了八个人,一字排开列阵,其中没有头陀,没有和尚老道,女人只有一个。
最抢眼的人,是巨人阴山鬼王邓宣威,也叫录鬼屠夫,手中的托天叉光芒闪烁,长度和重量十分惊人,任何兵刃也挡不住这种长柄大叉。
当年在川北,这位扫地王摩下第一悍寇,叉前无一招之敌,勇冠群寇,所向无敌,杀人如麻。
叉长八尺,锋尖宽一尺五,一叉攻出,对方的刀剑休想从叉前抢入中宫,砍不动劈不进,刺更是手不够长,决难近身攻击,只能任由他宰割。
“头陀不在,这里我鬼王作主。”阴山鬼王怒吼,“小狗,这次你逃不掉了,上次你这胆小鬼不敢应约,一逃几百里……”
“你吹起牛来了。”杨一元挥动着长剑,“好,就算我是胆小鬼,一逃几百里,你们已经追及了,宰我的机会来了。你最好等一等,进枉死城不需操之过急,我要和百绝头陀当面讲理,他这样穷追不舍,太不上道,面对面解决一了百了。”
“我再告诉你,头陀不在……”
“在何处?”杨一元感到有点不安。
役煞的五妖道和另一个人,作法自毙死在客店中。
按情理,这种用役煞杀人的妖术极为厉毒,道行差的人不能接近配合攻击,煞发起威来是不分敌我的,遇者必死。这是说,妖道们不可能有人配合策应。
除非,另有高明的人支援。
百绝头陀与无上散仙,可能就有支援的能耐。
他估计出百绝头陀这一群人,不曾随同妖道行动策应,远离行法现场,在远处等候消息。
估计只对了一半,百绝头陀一些首要不在这里,那么必定是随行法的妖道们行动了。
把妙观音留在现场,很不妙。
“小狗,你过不了我这一关,不需要知道头陀在何处了,拿命来!”阴山鬼王大叫大嚷托天叉一挥,气流激动声如隐隐风雷。
八个男女,排山倒海似的一拥而上。
杨一元心悬妙观音被救走,不想在这里浪费精力,身形倒射三大外,转身向客店飞掠而走。
他不能白忙一场,妙观音不能被夺走。
叱喝声如雷,阴山鬼王八男女穷追不舍。
小店座落在大道旁,老远便看到店前剑气飞腾,三对男女正展开猛烈的搏斗,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三位中年人三把剑,守住了三方,严密监视其他的人接近小店,左手的暗器时刻准备发射,有人接近至三丈外,便先下手为强用暗器阻挡。
有两个中年人在一旁裹伤,显然是被暗器击中了。
百绝头陀与无上散仙,以及五名党羽,注意力皆放在激斗中的三双男女身上,暂时搁下冲入小店的行动。
呐喊声传到,吸引了双方的注意。
“小心,杨小狗来了!”无上散仙惊恐地叫,“他怎么反而在外面?这……”
“后面是我们的人,堵住毙了他!”百绝头陀大叫,七个人两面一分,严阵以待。
恶斗中的三对,是吕、许两位姑娘,与一直和妙观音在一起的两个美貌女人。其中一个,是被杨一元误捉,发现捉错了人,放走了的绛羽飞天艾红姑。
第三对是许高嵩,与一名相貌威猛的中年人,杀得难解难分,三丈内罡风劲烈,剑气彻骨,剑影飞腾,人影八方闪烁,进退如电,也是势均力敌。
以百绝头陀为首的列阵七个人中,夜游鹰站在最外侧,鬼眼乱转,要留心找逃命的路线。这家伙精明机警,可没有与这些人共存亡的打算。
绛羽飞天与同伴穿红衣的女人,目下已经不穿那抢眼的衣裙,都换了青骑装,除了面目宛然之外,已看不出艳装时的妖冶风情了。
许纯芳的对手,就是那位红衣女郎。红衣女郎十分高明,剑术狂野奔放,每一招都是狠招,攻势之猛烈有如狂龙闹海。
但许纯芳的御剑内功要强一分半分,剑术同样神奥,攻多守少,不时攻出三两记神来之剑,不但封住了对方狂野的剑招,而且逼对方急撤移位,因此她的攻势虽然只占了四成,但所造成的威胁却占了六成以上。
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在短期间主宰全局。
杨一元来势如电,但在百步外身法放慢了。
阴山鬼玉手长脚长,高大的巨人通常行动蠢笨,但鬼王一反常规,脚下快捷绝伦,跨一步比旁人远一倍以上,所以追得最快。
追逐讲究身轻似燕,鬼王的沉重托天叉确是累赘,但依然比同伴快速,可知在八个人中,鬼王的武功最高,难怪是这一队人的领袖。
杨一元脚下一慢,阴山鬼王凶猛地跟上了。
杨一元的剑隐在肘后,纵跃时不妨碍双手助势,应该不可能慢下来的,却的确慢下来了。
如果他不慢,势将在冲入攻斗时,受到前后十五个人夹击围攻,一比十五情势恶劣。
他慢下来了,后面追的人蜂拥而至。
十步、五步……终于追及。
叉如雷霆,疾指后心。
侧闪、回旋……人影急剧闪避旋走。
三叉、五叉……如影附形连刺带扫,叉上外尖的两只金环鸣声震耳。
第六叉落空,人影贴身闪到。
“铮”一声暴响,剑格住叉杆,左手贴上了右小臂,匕首的光芒一闪,贯入阴山鬼王的右肋。
人潮涌到,刀剑漫天彻地。
杨一元右手剑左手匕,人化流光,剑似龙腾,迎着涌来的人潮,从前端切入,透侧而出,虎跳急旋,重新席卷,双手并发,吐出满天雷电。
好一场快速绝伦的惨烈搏杀,第六个人倒下时,阴山鬼王才倒地乱滚。
最后两个人都是一剑致命的,片刻间尸横八具,尸体散布面广不足两立,长也仅有三丈余。
远在百步外冲来相迎的八个人,最前面的百绝头陀,只惊得心胆俱裂,眼睁睁看到阴山鬼王七个同伴,在片刻间被屠光,自己却无法赶上支援,相距仍差了三十步左右,无能为力。
赶上又能怎样?同样禁不起杨一元的雷霆攻击。
第一个溜走的人是夜游鹰,胆都快被吓破了。
百绝头陀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啸,向侧方的树丛村舍一窜,身后,只剩一个人紧跟不舍,其他六个已先一步溜之大吉了。
小客店前,狂啸声传到,红衣女郎最先摆脱许纯芳的纠缠,飞掠而走。
武功修为相差不远,撤走并非难事。
跟在百绝头陀一群人后面追逐的葛宇虹、周日青、谢南云三奇,也看到前面的杨一元大开杀戒,看到八个凶魔-一逃离,相距在三十步后,想截击也力不从心,眼睁睁目送逃离的人远去,乖乖转回小客店。
“谢谢你们。”杨一元到了店前,一眼便认出许高嵩,赶忙行礼道谢,“两位姑娘怎么也来了?咦!霸剑奇花呢?”
“我们早到一步,百绝头陀这些人便出现了。”许纯芳看到他安全无恙,大喜过望,“我们是连夜赶来的,天幸赶上了,你不要紧吧?”
两位姑娘和许高嵩,都不知道远在百步外,位于店后侧的惨烈搏杀。
“这小子比真的龙更可怕,你白耽心他啦!”老二葛宇虹脸上仍有惊容,“你们到后面去看看,他刹那间宰了阴山鬼王七个人,摧枯拉朽虎入羊群,我们眼巴巴赶来帮助他,大概是多此一举。”
“我敢打赌,百绝头陀的胆一定吓破了,逃的速度惊世骇俗,恐怕已经逃出十里外了。”周日青不住摇头,“小老弟,我算是服了你。你得准备一下,更高明的人很可能即将到达。”
“赶快准备。”谢南云匆匆说,“混沌官号称中州五子的五个妖仙即将到达。小老弟,看你的了,咱们只能替你远远地摇旗呐喊
“他们死了。”杨一元说,“但逃走了一个。”
“什么?他们死了?”许高嵩意似不信。
杨一元急步入店,直奔客房。店中空阔无人,店东和店小二都跑光了。
看到房中狼藉的光景,以及状极可怖的六具尸体,许高嵩几个人惊得毛骨悚然,脸色苍白直抽凉气。
从床中拖出妙观音,解了禁制松绑。
“确是中州五子。”周日青察看每一具尸体,“虽则脸上肌肉扭曲变形,仍可看出本来面目。这个俗装的死者,很像南天一教的使者,咱们的老乡亲五方揭谛朱茂坤,巫术道行甚高,只他有才能配合五妖他施法。小老弟,你……你是怎样整死他们的?
可能吗?”
“这畜生也会妖术。”妙观音尖叫,“你也不是好东西,你找我是同道相残,你……”
杨一元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一手扣住她的脖子。
“由于你的人太多,我照顾不来。”他凶狠地说,“干脆就把你弄死,快马加鞭把你的尸体驮到济宁州,省去不少麻烦,你死吧!”
只要扣脖子的大手一扣紧,片刻便够了。
“杨爷,不要……”许纯芳急急抓住他的手,“我……我们帮你把人押到济宁州。
你这时杀了她,不啻谋杀,有损你的声誉名头,饶了她好不好?”
手一松,把妙观音推倒在地。
“也好,走掉了她的师父百绝头陀,杀了她,百绝头陀便不会再来救她了。”杨一元冷笑着说,“斩草不除根,萌芽复又生;我一定要宰了他,免得他纠集人手到济宁州劫反狱。
我去找店伙准备早膳,诸位请到外面客堂小坐。”
“我决不会跟你到济宁州。”妙观音揉着脖子咬牙切齿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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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摆脱追赶的人,最安全的妙着是向相反的方向溜,一东一西,当然不会再碰头。
惊鸿剑客当然不笨,丢掉坐骑难不倒他,一走便不再回来,昼伏夜行向西远走高飞。
是非之地在东,各方人马以杨一元为中心,向东汇聚,风雨欲来,向西逃才能远离风暴。
路通新郑,只要赶到县城,就可以找朋友打抽丰,重置行装再定行止。
昼伏夜行,就成了又聋又瞎的人,对东面所发生的变故,他毫不知情。柳彪是老江湖,力主这期间绝对避免与江湖人士接触。
这天破晓时分,两人在路旁的一座小山丘歇息,累了一夜,准备在这里歇一天。
首先必须解决饮食问题,由柳彪远出两里外的村落找食物,好在百宝囊中还有应急的金银,不但买食物毫无问题,甚至买坐骑也足以够矣。
树林距官道约里余,可以清晰看到官道上的一切动静,早行的旅客极为稀少,可知东西距宿站相当远,长程的旅客还没到来。
在树下的草丛一躺,他便安心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脚步声惊醒了他,张目便看到柳彪抱了几个盛食物的荷叶包,和一小木桶水。
“辛苦你了,柳叔。”他挺身坐起,佩好剑由衷地道谢,“村落能买得到坐骑吗?
有坐骑便可以早些赶到新郑,用不着昼伏夜行了。”
“到了新郑,以后还得昼伏夜行。”柳彪放下食物,“你应该懂得女人,尤其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女人。她爱你,可以为你去死;她恨你,就会要你死。那小泼妇绰号叫霸剑奇花,她决不会放过你,所以在河南地境,你千万别出头露面,被她查出你的去向,她会把你追到天尽头。”
“我并不真的怕她。”他愤愤地说,“真要拼命,她无奈我何。”
“是吗?日后碰上她,你最好不要在剑上想争一口气。”柳彪冷冷地说,“吃吧!
吃饱得好好睡一觉,我觉得……”
“觉得怎样?”
“我在北面的村子里买食物,是向一家农户情商的。等候烹任期间,似乎听到不远处另一家农舍,也有炊烟升起。这么早。天气热,农舍不可能那么早就举炊,所以我觉得某些地方不对。”
“你是说……”
“也有人在村落找食物。”
“你算了吧!疑神既鬼……”
柳彪突然丢下手中的烙饼,倏然站起举目四顾。
“你干什么?”他讶然问。
“我听到异样的声息。”柳彪的手搭上了剑把,三角眼中涌起极端警戒的神色。
“我看你真的在疑神疑鬼。”他嘲弄他说,“天快亮了,鸡一啼,鬼必须返回阴间……”
“嘿嘿嘿……”北面不远处,树影中传出刺耳的可怕阴笑。
晓色朦胧,视力有限,如果看到了人影,就表示人已经到了切近啦!
不但看到了人,而且有不少人。
“佛爷要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在弄什么玄虚?”百绝头陀的嗓音直贯脑门,“你们与三个小泼妇分道扬镳,已经令人起疑,然后举剑相向,其中有何阴谋?”
人数不下十个之多,两人陷入重围。除了夜游鹰之外,任何一人的武功都比他们两人强。
“没有阴谋。”惊鸿剑客身处绝境,反而勇敢起来了,“在下帮助她们捉夜游鹰,并非无条件仗义助拳,一句话,在下想得到她们。没料到霸剑奇花不解风情,禁不起挑逗,恼羞成怒翻脸,就这么一回事。在下帮助她们是人之常情,与仇恨无关,诸位一而再相逼,也未免说不过去吧?咱们远走高飞,诸位又何苦步步煎迫?”
“小辈,换了你是夜游鹰,易地而处,你甘心吗?”百绝头陀厉声质问。
“这……”
“你惊鸿剑客不是宽洪大量的人,你报复的念头更为迫切。”
“那就叫夜游鹰出来公平相决吧!在下是有担当的人,面对面了断,我还他公道。”
“他已经是佛爷的人了,佛爷理该为他作主。你出来,佛爷让你死得瞑目。”
惊鸿剑客怎敢与百绝头陀拼命?这名震江湖的凶僧,心狠手辣狞恶凶残,为非作歹时,绝不留活口,老弱妇孺也不放过,不折不扣的斩尽杀绝鸡犬不留,所以绰号叫百绝,杀绝当事的人。拼搏对手稍弱,注定了非死不可的恶运,死得是否瞑目,没有人计较,一死百了。
“大师,何必呢?”柳彪只好出面,为生死而挣扎,“这种极为平常的过节,犯不着生死了断呀!大师是威震江湖的名宿,想必有容人的雅量,何不宽洪大量,从轻发落?咱们向夜游鹰赔礼……”
“不行!”百绝头陀沉叱。
“大师……”
“这样吧!佛爷指你们一条明路。”
“晚辈洗耳恭听。”惊鸿剑客听对方口气一软,油然兴起无穷希望。
“你们知道佛爷与杨一元小狗誓不两立。”
“大师本来是带人追逐他的,在下也与他积怨甚深,按理晚辈该算是站在大师这一边的。”
“所以,佛爷才指示你一条明路。”
“请教。”
“佛爷奈何不了那小狗,正打算到混沌宫安顿,号召亲朋好友,誓除此僚。你袁家在江湖有不少朋友,大多是侠义道的知名人士,如果你能攘臂而起,要求他们助你一臂之力,组成第三方向小狗大举兴师问罪,与佛爷的人明分暗合,成功有望。”
“这……”惊鸿剑客心中一跳,问题太严重,他怎能贸然答应?
“你如果拒绝,佛爷将毫不迟疑毙了你们。答应之后,你不立即进行,或者反悔躲起来,佛爷将带了朋友,光临常州振武园。你最好郑重考虑再作答覆,佛爷给你时间选择,太阳一从地面升起,就是生死的分野。”
一声传令,人影退去。
“这贼和尚够很。”柳彪低声咬牙说,“他根本不给咱们任何机会。”
“柳叔,咱……咱们怎么办?”惊鸿剑客大感惊恐,兹事体大,他哪有选择的能力啊?
“我们能脱得了身吗?”柳彪叹了一口长气。
“天就要亮了,走不了的,柳叔。”
“你有胆量碰碰运气吗?”
“这……”他哪有碰运气的胆量。
“贤侄,真要召请朋友襄助,组成一支实力庞大的队伍,那个杨一元小辈不会自寻死路找你,反而成了你狩猎的目标。霸剑奇花更不敢报复,还得提防你找她脱她的罗裙呢!百绝头陀这些凶魔,又岂奈你何?所以,答应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总比死在此地要好一万倍啊!”
“柳叔认为可以答应?”
“还有别的选择吗?”
“可是……”
“这可以抬高你的身价,毕竟这是难得的机会。”
“好吧!我答应他们。”惊鸿剑客不想死在这里,激起了豪情。
如果他能找到一群跟他走的人,该是如何风光的事?人多势众,是豪霸的必备条件,他在江湖成名了五年,迄今仍然孤家寡人在外面走动,名气似乎已经冲上顶点,再也无法提升,原因就是没有人前呼后拥,没有人把他抬上名位更高的豪霸宝座。
现在,有了必须对付的目标,朋友们一定会义不容辞帮助他,他振武园的老一辈朋友也会拔刀相助,可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放过了也实在可惜。
当然,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如果两人能配合得很好,趁晓色朦胧的好机会,拼全力向一点突围,以必死的决心杀出一条生路,成功并非不可能。即使死了一个,另一个能脱出便算成功的。
他两人都没有决死的勇气,不希望放弃日后成为豪霸的机会。
百绝头陀看透了他们,也吃定了他们。
其实,晓色朦胧视界不良,十个人围堵两个高手,能成功地把两人留下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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